第20章 眾人皆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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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守仁一翻白眼，差點想要翻臉。

這老頭忒壞，還沒吃他的牛肉，就口出諷刺。

雖然諷刺得很有道理，而且符合事實，但是實在是不給面子呀。本來還想著簡單地嚇唬一下就算了，不行，這回必須把那頭牛吃了，把那整張牛皮拔下來，吹，使勁兒吹！

老頭不知道劉守仁豐富的內心戲，還在一臉熱切地看著，等著關於那《牛說》的下文。劉守仁只得說道：“《牛說》嘛，我才疏學淺，寫不出來。送你一首有‘牛’字的詩吧。”

只見他長身玉立，踏前一步，背朝眾人，朱唇微啟，就要念詩。

忽然，只聽那位太監公公大叫一聲：“且慢！”

劉守仁醞釀好的情緒崩了，一陣氣惱，正要發作，卻聽公公說道：“文聖大人請稍候，待小人安排人等整頓一番秩序，請大瀚百姓一同聆聽文聖的詩篇！”

說完，公公小跑著傳令去了。

不至於吧，一首詩而已，幾十萬人就為了幾十個字需要重整隊形？

又一次面臨這種“箭在弦上不得不放”的局面，也許，這就是命！

劉守仁眼觀鼻，鼻觀心，安詳地等待。

不一會兒，周圍漸漸安靜下來，《馬說》帶來的熱度被強行壓下，只聽一個尖銳的嗓音喊道：

“京城的百姓們，文聖大人將為當今天子的帝師顧鄉明老先生贈詩一首，請大家洗耳恭聽！”

什麼？

“當今天子的帝師”！

這老頭是皇帝的老師，他竟然是皇帝的老師！

竟然搶了人家的牛？

劉守仁這才意識到遇到大瀚文壇的精銳了。

精銳就精銳，勞資打的就是精銳。

劉守仁本想與對方行個禮，卻因為自己先前的霸道，乾脆放棄。前倨後恭，那不成小人了，就這麼著吧！

“老頭，你騎牛出去耍，有遇到過下雨吧？”

顧鄉明老先生雖不知劉守仁為何突然這般發問，依舊回答：“遇到過，遇到過，老夫還忘了帶傘哩！”

“那就好，你想象一下：有一天，你獨自一人騎著牛去竹林裡遊玩，忽然天降大雨，把你淋成了落湯雞，你又冷又餓，狼狽不堪！”

劉守仁的話，不僅顧鄉明老先生聽到，圍觀的百姓和士人也聽得見。大家見劉守仁一面說著要贈詩，一面又奚落那位受人敬仰的文壇聖賢，紛紛露出憤憤不平的樣子。

顧鄉明老先生倒還好，捻著鬍鬚，眯著眼睛，很快代入到劉守仁描述的情境之中，面容漸漸有些慘然。

“老頭，即使孑然一身，縱使年老體弱，哪怕苦雨加身，你又何必如此頹喪？我有一詞，名為《定風波》，今贈與你，望你活得豁達，行得從容！”

劉守仁清了清嗓門，牽著那頭青牛走上前，開口背誦某篇略微修改過的千古名詞。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騎牛且徐行。

竹杖倚酒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一首詞背誦完畢，全場鴉雀無聲！

劉守仁笑而不語，心中迴響著前世周申的《光亮》，輕輕撫摸牛背。

不知過了多久，顧鄉明老先生胸口一顫，眼淚奪眶而出，繼而老淚縱橫。

雖然流著淚，他卻哈哈大笑。

“好一句‘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此不正是老夫一生孜孜以求的境界嗎？”

說著，他抹去眼淚，仰天大笑。

“好一句‘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歸去，歸去，騎牛去！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