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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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
郗超對司馬昱倒是不敢不客氣。他回答說:大司馬(桓溫)正在對外鞏固邊防,對內安定社稷,一定不會發生什麼非常之事,臣願以身家性命為陛下擔保!
司馬昱則對郗超說:請向令尊大人致意!家國之事到了如此地步,都是由於朕的無能,真是羞愧難言!
說完,淚流滿面。
至尊天子地位的安穩,竟然要靠一個小小的郎官來擔保,這樣的皇帝也實在是窩囊透了。難怪謝安認為司馬昱不過是晉惠帝之流,頂多清談的水平要高一些。
實際上司馬昱更應該去做名士。成為皇帝之前,他的府邸高朋滿座,常常聚集著當時的各界名流。包括桓溫和殷浩,也包括其他清談家和僧侶,都是他的座上客。他們的清談會不但勝友如雲,還往往通宵達旦。司馬昱甚至自己也成為清談家,儘管被認為只是二流的。
不過,名士們倒都認可司馬昱。當時一位名望很高的詩人就說:只有非常精通的人,才能跟他剖析義理,劉真長(劉惔)可算一個。也只有非常深沉的人,才能跟他安閒相處,簡文帝(司馬昱)就是這樣。
這是很高的評價。
司馬昱也確實堪稱名士風流。他美儀容,大器量,高智商,雅趣味,更重要的是有名士的心境。登基後,他步入皇家的華林園,竟發表了這樣的點評: 會心處不必在遠。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間想也,覺鳥獸禽魚自來親人。
濠就是濠水,在今安徽鳳陽。濮則是濮水,在今河南省境內。在濮水,莊子拒絕了楚王的招聘,表示寧可做一隻在泥潭裡打滾的烏龜,也不願意從政。在濠水,莊子則怡然自得地對惠子說:你看那魚兒在水裡從容不迫地游來游去,那就是魚的快樂呀!
所謂“濠、濮間想”,就是這個意思。
一個皇帝,把皇家園林看作了莊子隱居並體驗自由的濠水和濮水,還說這“會心處”並不需要太遠(意思是皇宮之中也行),豈非“大隱隱於朝”?只要置身於幽靜深邃的林木溪水間,就能油然感到大自然和小動物自發地與人親近,豈非典型的名士心態和藝術家氣質?
當然是。儘管他和陶淵明一樣,都不嘯。
毫無疑問,“大隱”是被桓溫逼出來的。但從皇族變成名士,則很可能是他的華麗轉身。事實上,司馬昱並沒有想到後來會當皇帝;而只要不參與政治惹是生非,做一個名士並不比做皇帝差,甚至還更體面。
這應該是司馬昱最好的選擇。
可惜司馬昱比誰都身不由己。陶淵明可以辭官,他卻不能。他只能硬著頭皮跟桓溫這樣的梟雄周旋,在皇宮裡提心吊膽地度日如年。幸運的是,他的眼淚終於擋住了桓溫的咄咄逼人,東晉王朝也沒在他手裡被革除天命。
野心勃勃的桓溫,在漢獻帝般的司馬昱面前放慢了篡位的步伐,這事常常讓人費解。但如果瞭解魏晉,便會覺得不足為奇。沒錯,這是一個黑暗和混亂的時代,卻依然有著自己的精神。在它面前,桓溫也好王敦也罷,都得有所收斂甚至卻步,因為那也是他們的精神。
那麼,魏晉的精神是什麼?
對人格力量的敬重。
很難說簡文帝司馬昱有多大的人格魅力,但他的氣質確實華貴,氣度也確實不凡。有一次,桓溫、司馬昱和武陵王司馬晞同車出行。桓溫暗中讓人進行騷擾,儀仗隊頓時亂作一團,司馬晞也嚇得要求下車。司馬昱卻端莊靜穆,安詳閒適,不為所動,讓桓溫肅然起敬。
後來桓溫敢廢了司馬晞,卻不敢硬逼簡文帝殺人,原因之一也許就在這裡。否則我們實在不明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司馬昱,有什麼可讓桓溫顧忌的?要知道,司馬晞是有兵權的,司馬昱卻連稻子都不認識。
然而司馬昱有器量,這恰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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