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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擦黑兒昏暗的星光下，兩匹馬垂頭喪氣地站在紫色的雪地上，萎靡不振，既不撒歡兒蹦跳，也不尥蹶子，彼得羅點上燈籠，但是從場院上走來的父親制止他說：&ldo;點燈籠幹什麼？&rdo;

&ldo;爸爸，馬都瘸啦。大概是腿有病。&rdo;

&ldo;要是腿有病那不就好了嗎？你願意來個什麼莊稼佬，被上馬從院子裡牽走嗎？&rdo;

&ldo;這倒是不錯……&rdo;

&ldo;好，去告訴葛利什卡，就說腿上的病是我給它們弄出來的我拿起錘子，往它倆的膝蓋的脆骨下面都釘了一個釘子，現在，只要戰線不離開咱們這幾，它們就只好瘸著走啦。&rdo;

彼得羅搖了搖腦袋，嚼了一會兒鬍子，朝葛利高裡那裡走去。

&ldo;你把它們拴到槽上去吧。這是爸爸故意弄瘸的。&rdo;

老頭子的預見果然使馬得救了。夜裡，村子裡又人喊馬嘶，沸騰起來。騎兵沿街飛馳。炮兵連爬完儘是坑窪和滑溜斜坡的村道，拐到廣場上去。第十三騎兵團在村子裡駐下宿營。赫里斯託尼亞剛剛來到麥列霍夫家，蹲下來抽了一陣煙，問：&ldo;你們家沒有紅鬼嗎？沒有來你們家住？&rdo;

&ldo;上帝總算饒了我們一回，來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呀‐‐弄得滿家都是莊稼佬兒的臭味兒！&rdo;伊莉妮奇娜不高興地嘟噥說。

&ldo;他們到我家去啦。&rdo;赫里斯託尼亞的話聲變低了，用大手巴掌擦了擦眼淚汪汪的大眼睛。但是他搖了搖像波蘭鋼盔似的大腦袋，咳嗽了一聲，彷彿已經對自己的眼淚感到難為情了。

&ldo;你這是怎麼啦，赫里斯託尼亞！&rdo;彼得羅第一次看見赫里斯託尼亞流眼淚，笑著問。這幾滴眼淚倒使赫里斯託尼亞高興起來了。

&ldo;把那匹鐵青馬牽走啦……我騎著那匹馬去衝鋒陷陣……共患難……它像人一樣，也許比人還聰明哪！還是我自己給它備的鞍子。那傢伙對我說：&l;你給我被上馬，不然，這馬會不肯讓我備的。&r;我說：&l;怎麼，難道我能給你備一輩子馬嗎？你要牽它走，你就該自己幹嘛。&r;我備好了馬，他雖說是個人……可簡直是個人渣滓！這小子只到我的腰那麼高，連馬鐙都夠不著……他把馬牽到臺階旁邊，才騎了上去……我就像小孩子似的，哭了起來。我對老婆說：&l;唉，我侍候、餵養了它……&rdo;赫里斯託尼亞的聲音又變成噝噝響的、急促的耳語，他站了起來。&ldo;我簡直不敢看馬棚啦！院子裡連點兒活氣兒也沒有了……&rdo;

&ldo;我還好。我騎的馬已經被打死了三匹，這是第四匹啦，所以對它的感情不是那麼深……&rdo;葛利高裡留心諦聽了一會兒，窗外的雪被踏得咯吱咯吱地響，聽到馬刀欷哩嘩啦的響聲和低沉的&ldo;特兒一特兒&rdo;聲。

&ldo;到我們家來啦。該死的東西，就像魚聞到了香餌味兒似的！再不就是有人指點……&rdo;

潘苔萊&iddot;普羅珂菲耶維奇慌張起來，兩隻手好像成了多餘的，不知道往哪兒放好了。

&ldo;家主人！喂，出來！&rdo;

彼得羅披上羊皮祆，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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