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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瘸一拐，費了半天的工夫，才走到了村那頭。老態龍鍾、已經掉了好幾個牙的格里沙卡爺爺在院子裡迎上了他。是個星期天，老爺子也正要去教堂做晚禱。潘苔萊&iddot;普羅珂菲耶維奇一見太親翁大吃一驚：老頭子敞開的皮襖裡露出了俄上戰爭中獲得的全部十字章和獎章，古舊的制服硬領上的緩帶惹眼地閃著紅光，鑲著紅絛的燈籠褲規規矩矩地掖在白襪筒裡，頭上戴著一頂佩著沙皇時代帽徽的制帽，一直壓到像黃蠟做的大耳朵上。

&ldo;你怎麼啦？老太爺！老親家，你瘋啦？誰在這種年月還掛十字章和前朝的帽徽啊？&rdo;

&ldo;你說什麼？&rdo;格里沙卡爺爺把手巴掌放在耳朵上問。

&ldo;我說，你快把帽徽拿下來！把十字章摘下來！為了這些老古董會把你押起來的。在蘇維埃政權統治下，這是不行的，這是犯法的。&rdo;

&ldo;孩子，我忠心耿耿地為我的俄羅斯沙皇服過役。現在這個政權不是上帝的意旨，我不承認這個假政權。我是向亞歷山大皇帝宣誓效忠的，可沒有向莊稼佬宣過誓，就是這話！&rdo;格里沙卡爺爺咂了咂褪色的嘴唇，擦了擦發綠的鬍子，用柺杖朝宅屋那邊指了指說：&ldo;你是來看米倫的嗎？他在家哪、我們送米秋什卡撤退啦。聖母保佑他……你的孩子都沒有撤退呀？什麼？不然怎麼……這成什麼體統！他們都對皇上派來的哥薩克軍長官宣過誓呀。軍隊裡正需要人的時候，他們卻在家裡陪老婆……娜塔柳什卡好嗎，&rdo;

&ldo;很好……，你快回去把十字章摘下來吧，老親家！現在不許佩戴這些玩意兒啦。我的上帝，你胡塗啦，老親家？&rdo;

&ldo;去你的吧！教訓我你還太年輕！走你自個兒的路吧。&rdo;

格里沙卡爺爺照直朝潘苔萊走過來，潘苔萊趕緊給他讓路，從踏出的小徑上走到雪地上去，不時回頭看看，絕望地搖著腦袋。

&ldo;你遇見我們家的老兵了嗎？真是活受罪！上帝怎麼也不召他回去。&rdo;在這些日子裡明顯地瘦削下去的米倫&iddot;格里戈裡耶維奇站起來，迎著親家公說，&ldo;把他的獎章全都掛上，戴上有前朝帽徽的制帽就走啦。怎麼說也不肯摘下來。簡直變成了小孩子，什麼也不懂，&rdo;

&ldo;讓他自尋開心去吧，他還能活多久啊……快說說看，兒郎們都怎麼樣啊？我們聽說，好像葛利沙被這些不信上帝的傢伙們搞了一下子，是嗎？&rdo;盧吉妮奇娜坐到哥薩克們跟前來，傷心地插嘴說。&ldo;親家公，我們家倒了大黴啦……給牽走了四匹馬，只剩下一匹騾馬和一匹小馬駒兒了。傾家蕩產啦！&rdo;

米倫&iddot;格里戈裡耶維奇眯縫起眼睛，好像在瞄準似的，憋著滿腔怒火，說話的調子也變了，氣勢洶洶地說：&ldo;日子為什麼搞得這麼糟？是誰的責任？全賴他媽的這個政權！親家，全是這個政權的罪過。人人平等‐‐難道這行得通嗎？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贊成！我操勞了一輩子，累得話都說不出來，渾身流過多少臭汗，叫我跟那些不想過苦日子，可連手指頭都不肯動動的人去平等嗎？不，我們還要等等看！這個政權要切斷兢兢業業過日子人的血管。所以我什麼都懶得動手啦：幹嗎還要去奔命？為誰操勞？你今天積攢一點兒，明天他們一來，全都搶光……還有，親家，前幾天我的一個穆雷欣村的老同事到我家來，我們談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