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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好吧。&rdo;

傍晚，葛利高裡坐在風磨的旁邊，在袖口裡抽著煙。寒風在風車後面枯於的玉米秸中間衝撞，呼號。系在風車輪翼上的一塊破布片在啪啦啪啦地響。葛利高裡覺得好像是一隻飛不動的大鳥拍打著翅膀，在他頭頂盤旋。阿克西妮亞還沒有來。西面的半邊天，是一片淡紫色的晚霞和金黃的夕照。從東方吹來越來越緊的刺骨寒風，黑夜追逐著掛在柳樹梢上的月亮，鋪天蓋地襲來。風車頂上，紅黃色的。有藍色斑紋的夜空，像殭屍一樣的陰沉；村莊上空還迴蕩著白晝忙碌生活喧囂的餘音。

葛利高裡一連拍了三支煙，他把最後的那個菸頭插進踐踏過的雪裡，恨恨地向四周看了看，從磨坊通往村莊的道路上已經融化殆半的積雪在閃著黑焦油似的亮光。不見一個人從村於裡來。葛利高裡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肩膀咯吧咯吧地直響，便朝著米哈伊爾家窗戶裡透出的、朝他擠眉弄眼的燈光走去。當他吹著口哨，走近院子的時候，幾乎跟阿克西妮亞撞了一個滿懷。顯然，阿克西妮亞是跑來的，或者是匆匆趕來的，所以氣喘吁吁，從她那冰冷、紅艷的嘴裡噴出來的也不知道是風的氣味，還是從遙遠草原上吹來的、幾乎聞不出的新鮮於草味兒。

&ldo;等了你半天啦，我以為你不會來啦。&rdo;

&ldo;好容易才把司捷潘打發出去……&rdo;

&ldo;你快把我凍死啦，該死的娘兒們！&rdo;

&ldo;我渾身滾熱，我來給你暖暖。&rdo;她敞開有毛邊的頓河羊皮襖的大襟，把葛利高裡包起來，就像蛇麻草纏住了橡樹一樣。

&ldo;叫我來於什麼！&rdo;

&ldo;等一等，拉住我的手……這兒常有人走。&rdo;

&ldo;跟家裡人吵架了，是嗎？&rdo;

&ldo;從家裡跑出來啦。已經在米什卡家呆了一天一夜……就像只野狗一樣啦。&rdo;

&ldo;現在你打算怎樣辦？&rdo;阿克西妮正把抱著葛利高裡的雙手鬆開，凍得哆哆嗦嗦地把皮襖大襟裹了裹。&ldo;葛利沙，咱們到籬笆邊去說吧。幹嗎要這樣傻站在路當中呢？&rdo;

他們走過去。葛利高裡把積雪踢平，背靠在凍得咯吱咯吱響的籬笆上。

&ldo;你知道不知道……娜塔莉亞回孃家去了沒有？&rdo;

&ldo;我不知道……我想，是要走的。要不然住在這裡有什麼趣兒呢？&rdo;

葛利高裡把阿克西妮亞的一隻涼手塞進自己的袖子裡，用手指頭握著她的細手腕，問道：&ldo;咱們怎麼辦呢？&rdo;

&ldo;親愛的，我不知道。你要怎麼辦我就怎麼辦。&rdo;

&ldo;丟開司捷潘行嗎？&rdo;

&ldo;絕不含糊，今晚走，都行！&rdo;

&ldo;咱們倆找個地方，僱給人家，一起過日子。&rdo;

&ldo;就是當牛做馬，我也跟著你，葛利沙……只要跟你在一塊兒就行……&rdo;

兩個人站在那裡，互相用體溫溫暖著。葛利高裡簡直不想走開，他扭過頭，迎風站著，閉上眼睛，煽動著鼻翅。阿克西妮亞把腦袋紮在他的腋下，吸著他那令人陶醉的、誘人的汗氣，她那貪婪、不害羞的嘴唇瞞著葛利高裡，閃露出洋溢著渴望的幸福終於盼來的歡欣的笑容。

&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