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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現在告訴你說，&rdo;老頭子抑制著自己，一字一句地說道：&ldo;你要是不願意和娜塔莉亞一起過‐‐你就給我從家裡滾出去，隨便你滾到哪兒去！這就是我的話。隨便你滾到哪兒去！&rdo;他又用往常平靜的聲調重複了一遍，就從葛利高裡跟前走開，扶起了凳子。

杜妮亞什卡坐在床上，用驚駭的目光看著發生的一切。

&ldo;爸爸，我對您說，並不是要惹您生氣，&rdo;葛利高裡低沉顫抖地說。&ldo;並不是我情願結的婚，是您一手包辦的，可是我不喜歡娜塔麗亞。她要是願意的話，就回孃家去好啦。&rdo;

&ldo;你也給我打這兒滾出去！&rdo;

&ldo;我也走。&rdo;

&ldo;滾你媽的蛋！

&ldo;我走，我走，你不要急嘛！&rdo;葛利高裡扯著衣袖肥扔在床上的皮襖拉過來，他毅動著鼻孔，跟父親的火氣一樣大，渾身直哆嗦。

在他們的身體裡，混有同樣的土耳其人的血液，在這種時刻，他倆簡直相像得令人吃驚。

&ldo;你上哪‐‐哪兒去？&rdo;伊莉妮奇娜抓住葛利高裡的一隻胳膊，呻吟說，但是他使勁推開母親，飛快地抓起從床上掉下來的皮帽子。

&ldo;叫他滾，這隻瘋狗！叫他滾，該死的東西！滾、滾、滾吧！……&rdo;老頭子喊叫著，把門敞開。

葛利高裡飛跑到門洞裡，他最後聽到的，是娜塔莉亞的大聲哭號。

寒夜籠罩著村莊。黑暗的天空中飄著雪花，頓河上凍裂的冰聲像隆隆的炮聲一樣響。葛利高裡氣喘吁吁地跑出大門。從村子那頭傳來各種腔調的犬吠聲，點點燈火在漆黑的夜空閃著黃色的光芒。

葛利高裡毫無目的地在街上徘徊。司捷潘家的窗戶閃著金剛石似的漆黑的光澤。

&ldo;葛一利一沙！&rdo;娜塔麗亞的悲涼的喊聲從大門口傳來。

&ldo;你死去吧，沒人要的東西！&rdo;葛利高裡咬牙切齒地罵道，加快了腳步。

&ldo;葛利沙，回來！&rdo;

葛利高裡一步深一步淺地拐進了第一條衚衕，最後一次聽到越離越遠的淒切的呼聲：&ldo;葛利申卡，我的親人哪！……&rdo;

他迅速穿過廣場，在岔路口停了下來，腦子裡在翻騰著夥伴們的名字，考慮可以在誰家借宿。

葛利高裡在米哈伊爾&iddot;科舍沃伊家門口停下。米哈伊爾住在村外山坡下面；母親、米哈伊爾本人、兩個弟弟和一個小妹妹‐‐這就是他們家的全部成員。他走進院子，敲了敲土坯房子的小窗戶。

&ldo;誰？&rdo;

&ldo;米哈伊爾在家嗎？&rdo;

&ldo;在家。你是誰呀？&rdo;

&ldo;是我，葛利高裡&iddot;麥列霍夫。&rdo;

一分鐘以後，從初夢中醒來的米哈伊爾開開了門。

&ldo;是你，葛利沙？&rdo;

&ldo;是我。&rdo;

&ldo;你半夜裡來幹什麼？&rdo;

&ldo;先讓我進屋去，到裡頭再細說。&rdo;

葛利高裡在門廊裡抓住米哈伊爾的胳膊肘子；他一時找不到適當的話，在惱恨自己，只是悄悄地說道：&ldo;我要在你家睡一宿！……跟家裡人吵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