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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厲害,揮斬鐵鏈的難度不小。還有後進者不停往船體上潑油,只待撤退的時候就縱火焚燒。

雙方的將校都在大聲喝令,定難軍要保浮橋、保鐵鏈,朔方軍要斷浮橋、斷鐵鏈,血淋淋的廝殺猶如野獸在撕咬,戰鬥中的將士,不是畏懼了就是瘋狂了,後者在鮮血與死亡的刺激面前,已經毫無理智可言,殺紅眼的只想往前衝,哪怕與敵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吳生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連帶著撞到兩三人,好歹鐵斧沒丟,拼命在身前揮舞,一名定難軍將士尋機撲了上來,與他扭打在一處,兩人在血泊中滾了半響,沾了一身血,落進了船體裡。

吳生被對方抵在角落,掐住了咽喉,沒多時一張臉就漲成了青紫色,戰鬥多時,他早就疲憊了,此時雙臂拼命拍打對方,去抓對方的眼睛,卻因為力道不夠,沒發揮甚麼用。不時,他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不是別人的,是他的鼻孔裡湧出了兩道血來。鼻血淌進了嘴裡,染紅了牙齒。

太陽正在對方頭頂,金燦燦的,刺得吳生睜不開眼,對方的臉龐在烈陽下成了一團陰影,看不清,但吳生能感受到那張臉的瘋狂與扭曲。此刻,死亡就在陽光裡,在極度明媚的陽光裡。極光明的地方,一定會有黑暗,正如對方那張臉。腦袋在船體上擠歪了,吳生的念頭瘋狂轉著,他忽然不去試圖抓瞎對方的眼睛了,被對方騎在身上,他也夠不著靴子裡的匕首,他拼了命的解下自己本就已經歪斜的兜鍪,抓住了就用盡全力朝對方腦門上砸去。

他失去了一部分距離感,兜鍪沒有砸到對方太陽穴,而是揮在了對方臉上,對方哀嚎一聲,手上動作立即就輕了,吳生又使勁砸了兩下,終於讓對方遭受重創,生命最危急的關頭,求生的本能比甚麼都強,他竟然從對方身下掙脫出來,他沒忘記手中唯一的武器,逮著對方一輪一輪的揮砸。

晃盪起伏的船體像是溫床,又像是駛向黃泉的馬車,刺痛眼膜的陽光讓吳生極度不適,他想要嘔吐,他支撐不住將要倒下了,但他沒有,因為面前還有一個正努力想殺死自己的敵人。兜鍪上染了血、也黏上了碎肉,吳生沒有注意到,一隻眼珠子就吊在兜鍪上,隨著他的動作,飛進了河裡,嘭的一聲,落水聲很清脆。血肉濺了吳生一臉,他心中沒了念頭,腦中一片空白,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層血色,只是不斷揮擊兜鍪。

他忽然覺得鮮血的味道分外誘人,他聽到對方哭爹喊孃的慘叫,竟然覺得說不出的悅耳,這些都刺激著他手中的動作更快更有力,終於,他忍不住瘋狂的叫喊起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麼,但他覺得自己應該喊出來、必須喊出來,因為吼聲就在胸口處,就在咽喉處,他不知道,他放肆的喊聲和猖狂的笑聲夾在在一起,像極了鬼哭,不,鬼哭也不能如此讓人不寒而慄。

對方早已不動了,吳生停下來的時候,身體一陣脫力,他無意識的坐倒在對方身旁,靠著船舷,大口呼吸著,周圍的環境闖入他的感知,他從未覺得陽光如此血腥,還很黏稠,船外波光粼粼的河水都讓他陣陣眩暈,好似天地自在旋轉。漸漸的,他的瞳孔恢復了焦距,這時,他向身旁的望去,當他看清面前人那張殘破的臉時,他嚇得肝膽欲裂——那已經不能稱之為臉了,五官早已沒了蹤影,半個腦袋也已不見了,只剩下一個血肉模糊的凹面,骨頭渣和碎裂的牙齒裹挾在血肉裡,沒有甚麼人的臉能這樣猙獰,它就像一個盛放碎肉的血盆。在這個盆裡,吳生看到了對方的咽喉、食道,因為那裡在不停往外冒血。忽然間,血不冒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空洞,看不到底,就像一個漩渦,要拉扯著人的靈魂沉進去,碾成粉末。

吳生再也忍不住,趴在船舷上瘋狂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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