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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未必就是哭謝嘉，興許是為自個哭呢?

足以見得這郡城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

裴少淮與燕承詔並排走在道上，低聲說了一句：&ldo;還是燕緹帥思慮周全。&rdo;裴少淮隻身赴會，與謝嘉獨談，單這一點，足夠朝中那群言官指指點點的了，若再落得一個&ldo;私刑逼得四品大員自刎&rdo;的罪行，屆時以訛傳訛，不知道會被攻訐成甚麼樣。

再者，謝嘉自刎前究竟交代了什麼，不僅會引得朝堂想入非非，還不引得對家謹慎應對。

而謝嘉&ldo;意圖行刺裴知州&rdo;，死於鎮撫司緹帥利刃之下，則又是另一番說道了。

&ldo;燕某不知裴知州在說什麼。&rdo;燕承詔先一步登上了馬車。

馬車上，裴少淮雙袖落於椅上，袖袋藏的那捲帳本顯露出些形跡來，裴少淮掩飾的動作很隱密，奈何坐在他對面的是燕承詔‐‐自然逃不出那如鷹般的雙眸。

燕承詔畢竟是天子忠衛，並不習慣對天子有所隱瞞，他眉間微蹙為難著，不多時，索性閉上雙眼假寐，眼不見為&ldo;淨&rdo;。燕承詔明白，裴少淮必定從謝嘉嘴裡問出了些什麼，他有意要瞞自己，便等同與有意要瞞皇帝，燕承詔雖不知緣由何在，卻相信裴少淮不是為了私慾。

出於這兩三年同伴共事的信任。

燕承詔補刀，更多是為了替裴少淮隱瞞&ldo;袖中之物&rdo;。

……

從泉州回到雙安州，天已暗了下來。

裴少淮歸府後，草草扒了幾口飯菜，便將自己鎖入了書房中。

燭光之下，他先是讀了好幾遍謝嘉的手帳，頁頁書跡新舊不一，看得出是不時添幾筆、刪幾字，紙張的邊緣亦有不規則磨損，如此看來，不似假的。

加之每一條帳目能對得上泉州港的漕運記錄，裴少淮便覺得有了五六分可信。

仔細對照鹽運提舉司的假總帳，大致便可推斷出市舶司昧下銀錢的去向，只是裴少淮愈看愈是困惑‐‐這條條帳目皆是指向東宮太子，或是入了太子名下的皇莊裡，或是入了三公三孤的官莊中。

太子居於皇帝眼下，縱是真得了這些銀兩，又能往何處去花呢?

且白日裡，裴少淮試探謝嘉時，謝嘉一口道出&ldo;成王敗寇&rdo;，便就說明幕後主使不是太子才對。

若真是太子，皇帝一查東宮帳目便可發現端倪，鹽運提舉司辛辛苦苦做假帳又有何意義?

重複再看一回，檢查是否有遺漏之處，結果還是一樣的。

裴少淮不得其解，究竟是太子有冤，還是太子有詐?

抬頭時，發現窗紙已發白，竟是輾轉於幾本帳目中，不知不覺到了天明。

這睏意一下子便來了。

裴少淮藏好帳本，本想在長椅上半躺小寐片刻，結果時月過來敲門，把他勸回了寢房裡。

……

一覺睡過了上晌，午膳後，陳嬤嬤提醒道：&ldo;姑爺明日出早門時當心些，別叫那倒汙血的小子給撞到了。&rdo;

明日是&ldo;王船祭&rdo;的日子。

裴少淮恍惚間覺得時日好快，又到了臘月時候，北風吹寒南下，該是揚帆出海了。

這王船祭是出海前的祭典，是一種&ldo;儺&rdo;禮。儺，驅逐疫鬼也。

各族扎竹成船，糊五色紙為殼，紙船內設神座，先扛至各神廟前禱拜，再送至海邊焚燒。

又有遂取豬血、狗血、雞血、牛血等，置於桶中密封，一路疾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