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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八年，我取得博士學位，姥姥和姥爺相繼去世。我向家中發去喪報。回復我的人是姨娘，她說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之後的四十餘年，我不曾回到東方。直到八九年，我收到了家中發來的急報：姨娘病危，速回。
當我急匆匆趕回戶州，發現戶州已經大變了模樣。樓房高了，多了，人們穿得五顏六色。費了好些時間，我才找到了已經破敗不堪的容家大宅。
我叩了叩門，好一陣，才一個中年男子現了身。
&ldo;儂撒寧?&rdo;中年人疑惑的眼神令我難受不已，他已經認不出我了。更叫我恍然的，是他蒼老、發皺的臉上的小寶的影子。
&ldo;我是容輝，&rdo;我說，&ldo;小寶，是你嗎?&rdo;
容家空落落的，屋內很多裝潢都還是我走的那年的款式，卻全都又髒又破。
小寶說：&ldo;姨奶奶已經走了，你沒來得及。去拜一拜吧。&rdo;
我在靈堂磕了頭。對著遺像，我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不必說了。
小寶領我從靈堂出來，又到廚房端了兩碗麵。我倆面對面邊吃邊聊。
我問他：&ldo;容恩已經去世了嗎?&rdo;
小寶說：&ldo;我不知道。&rdo;
我大駭，問：&ldo;這是怎麼回事?&rdo;
他說，你離開之後，爺爺也走了。
&ldo;你走的那年，爺爺不知發了什麼瘋，把商行賣了，錢留給了家裡，自己卻是一夜消失，只留了一封信，叫我們不要告訴你。天曉得爺爺怎麼了，他瘋了吧。爺爺一走，誰也找不著他。有人說他參軍了，有人說他出國了，有人說他做了乞丐!姨娘和夏先生到處奔波打聽。第二年，夏先生就病得很重，沒有幾年，他就沒了。那一年我十歲，姨娘拉扯我和姐姐長大成人，她一直念著你，可你卻不願回來。後來姐姐考到女子大學，畢了業在木州做了教師，嫁在那兒，過得還不錯。我沒考上大學，就娶了個媳婦，兩人做點小生意混口飯吃。&rdo;小寶說著，半是戶州話，半是國語。他已經完全褪去了北方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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