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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齊天樂叫人把謝晚春綁到床上,給她餵了一顆極樂丹。
《佛說阿彌陀經》裡有一言“其國眾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名極樂”,意為:諸事具足圓滿,惟有樂而無有苦也。可實際上,這丹藥卻是西南王府裡逼供死士所用的丹藥,惟有苦而無有樂。
極樂丹會叫服藥之人渾身無力、神志恍惚,彷彿回顧最難忘、最可怕、最痛苦的記憶,彷彿折磨服藥之人的意志,直到對方無法支撐,虛弱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倘若人的意志猶如鋼鐵,極樂丹便是可以叫鋼鐵融化的毒火,把鋼鐵燒成鐵汁。
謝晚春昨日還未吃完晚膳就被逼著服了這極樂丹,熬了一夜,渾身已然浸透了冷汗,就連一頭披散的烏髮也溼溼的,整個人彷彿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她的脊背抵著溫暖柔軟的床榻,可是面前彷彿是最嚴酷森寒的地獄,逼迫著她進退不能,折磨著她撕開裹在心頭的鐵皮,一刀一刀的切開血脈和心臟,直面所有的不堪和痛苦。她掙扎了許久,神志也終於開始鬆動,漸漸模糊。
齊天樂遣退下人,獨坐在榻邊,亦是一夜不眠的等了一晚上。他不知也想些什麼,目光自謝晚春凝著冷汗的額角滑至蒼白的頰邊,最後終於落在她盡失血色的雙唇上。
謝晚春的下唇已是被咬得血肉模糊,此時也終於似那被水滴穿的岩石一般露出了一點灰白的內情,她閉著眼睛,眼睫似溼漉漉的蘆葦一般溫軟的垂下,低低的、恍惚的喚了一聲:“母后......”
那樣輕的聲音,卻彷彿是糾纏不去的輕煙,早早在她的心尖上、肺腑間、唇齒裡經歷過無數次的徘徊,始終如附骨之疽一般的折磨著她,令她不得安寧。
齊天樂不由有些驚詫——這極樂丹會令人想起最難忘、最可怕、最痛苦的記憶,難不成謝池春這般的記憶竟是與先皇后林氏有關?齊天樂亦是少時入宮,也曾養於先皇后膝下,在他的記憶裡,先皇后林氏美且慧,更是慈愛可親,待他們幾個孩子無微不至。便是謝池春,自小亦是極依戀自己的母親。
齊天樂只覺得骨中一冷,生出微微的寒意,心中細思起來,不知怎的想起了些舊事:昭明十二年,他剛滿十四,便自京城回了西南王府;之後不久,先皇后林氏大病了一場,昭明十三年病逝;過了一年,也就是昭明十四年,謝池春守孝滿一年,隨後正式下嫁西南王府......
他過去無數次回顧昭明十四年的每一件事,回憶著他與謝池春通訊的每一個字句,企圖從中尋出先帝以及謝池春態度突變的原因,可卻一無所獲。可是,倘若那個變化是從昭明十三年又或者昭明十二年他回西南王府不久後便發生的呢?
那時候,他才剛回西南王府不久,雖想著京城和謝池春卻也正是新奇忙碌的時候,哪怕後來京中來信漸少,他也不曾太放在心上,只是心中想著謝池春素來不愛筆墨書信,怕是寫多了也厭煩;又或者是擔憂謝池春是因為忙於照顧病重的先皇后。
哪裡又會想到,正有一場驚天鉅變,正在醞釀?
齊天樂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掌,指甲抵住掌心,幾乎要刺破面板,總算清醒了許多。他想起之前朱寒所透露的和自己所查證到的事情:先皇后並非病逝,而是身中浮色春之毒。
猶豫了片刻,齊天樂動了動唇,薄唇輕顫,鬼迷心竅一般的把玄鐵令的問題嚥了回去,垂頭附在謝晚春的耳邊輕聲問道:“林皇后,她是怎麼死的,因何而死?”
晨間的柔軟明亮的晨光自木窗的格子裡灑落進來,猶如金燦燦的粉末落在謝晚春的面上,照得她面上的肌膚透白至極,彷彿宣紙一般,薄且柔,輕輕一揉就會撕碎。她已在幻覺與沉默裡忍耐了許久,徒然聽到這麼一個問題,不由咬住唇,以極低極低的聲音回應道:“是我,是我把毒酒端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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