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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溫暖如春,駱聞舟背後卻躥起了一層冷汗:“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費承宇連這也不避開你嗎?”
費渡掙開束縛在他手上的圍巾,有些狼狽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沒去管方才被駱聞舟扯爛的襯衫,隨手捋了一把散亂的頭髮,那眼神平靜得像是兩片鑲嵌在眼眶中的玻璃,清澈、冰冷,好似方才的大悲大喜與失魂落魄全然都是幻覺,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接著,他徑自站起來,拉開櫥櫃門看了一眼。
駱聞舟一口氣吊了起來,因為能讓費渡開口,太艱難了,興許會在他的逼迫下吐露一點端倪,過一會回過神來,沒準又縮回去了。他說不說、說多少,得全憑運氣,駱聞舟唯恐聲氣大了,就把這口運氣吹化了。
他心裡焦灼,嘴上卻又不敢催,只是輕聲問:“你找什麼?”
費渡皺了皺眉:“有酒嗎?”
酒當然是有的,逢年過節探親訪友的時候,大家免不了互贈幾瓶紅酒,可是駱聞舟看了一眼費渡那好似打晃的背影,著實不太想給他喝,糾結了好一會,才不知從哪翻出了一瓶傳說中甜度最高、度數最低的,倒了一個杯底給他。
溫和的酒精很快隨著血流散入四肢百骸,略微驅散了說不出的寒意,好似浸在冰冷的泥水中的大腦反而清醒了一點。
費渡捏著空酒杯,卻並沒有要求第二杯——他天生很懂什麼叫做“適可而止”。
“抱歉,我從沒跟人說過這些事,有點複雜,一時捋不清頭緒。”費渡頓了一下,順著思緒倒到了一個很久遠的開頭,“我有個沒見過面的外公,是最早一批‘下海’的人,生前攢下了一點家業,當初曾經很反對我媽嫁給費承宇,後來拗不過女兒鬼迷心竅,婚後曾經一度不與他們來往。”
駱聞舟不知道為什麼故事換了主角,一下從罪案情節切換到了家庭劇,卻也沒有急著發問,試探著順著他的話音搭了一句:“因為老人家眼光毒,看出你……費承宇有問題?”
“如果費承宇願意,他能偽裝成世界上任意一種人,沒那麼容易露出破綻。”費渡笑了一下,他的笑容一放又收,又說,“虐待狂首先要潛移默化地斬斷施虐目標的社會關係——例如她的父母、親戚、朋友……讓她變得孤助無援,同時對外抹黑她的形象,即使她求助,也沒人相信她,這是第一步,這樣你才能肆無忌憚地不斷打壓她的自尊,破壞她的人格,把目標牢牢控制在手裡。”
駱聞舟心裡隱約覺得不對勁,因為覺得費渡說起這些的時候,就像個真正的犯罪心理專業學者一樣,充滿了學術和客觀——就好像他說的不是切膚之痛一樣。
“普通朋友,挑撥離間幾次,很容易就心生誤會不再來往,親近一點的,也是一個道理,多費點工夫而已,我媽家裡的親戚在舊社會戰爭年月裡走散了,還有聯絡的不多,沒有七大姑八大姨,省了不少事——但你知道,除此以外,總有些關係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我外公早年喪偶,只有一個獨女,置氣歸置氣,繼承人卻從來沒改變過,我想不通費承宇是怎麼斬斷這一層聯絡,還順利得到我外祖家遺產的。”費渡說,“所以我問了費承宇。”
憑藉著多年審訊室裡裝神弄鬼的強大心理素質,駱聞舟勉強維持住了自己的表情,他咬了咬自己發僵的舌尖,艱難地按平了自己的語氣:“你是說,你去詢問過你爸,問他虐待和控制你媽媽的細節。”
這也太……
“這很難理解嗎?虐待狂往往會伴隨無可名狀的自鳴得意,費承宇尤其自戀,他認為這些都是他的能力和作品,樂於向我展示,還把這當做言傳身教,”費渡輕飄飄地說,“我只是不懂就問。”
如果聽完沒有問題,會被當做沒有思考,態度不端正,年幼的費渡並不很想知道“態度不端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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