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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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

孫建國顫巍巍地抬起手，觸向前面的空氣，他小心翼翼地碰觸，卻只抓到虛無的空氣。他輕聲問：“是你嗎？”

陳月娥一直想見孫建國，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她反倒有些膽怯了，她躲在葉穗後面沒有過去。

葉穗看向她：“過去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見他嗎？”

陳月娥抬起腳步，朝孫建國走了過去。走到病床前，她卻低著頭。她是因饑荒而死的，臉色很差，瘦骨嶙峋，她不想讓他見到自己這幅樣子。

孫建國已是彌留之際，所以他能看到那些鬼魂。他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朝他走了過來。他看清了她的臉，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陳月娥變成了鬼，她在世間飄飄蕩蕩，心裡卻一直惦記著要再見孫建國一面。孫建國已經變老了，他卻始終沒有放棄尋找陳月娥。

他們兩人一輩子都在尋找對方，隔著大半輩子的光陰，甚至隔著不能逾越的生死，他們依舊在想念著對方。

今天，他們終於遇到了，她站在他的面前，她依舊年輕，他卻已年逾古稀。

陳月娥低著頭，躲避著孫建國的視線：“我已經不漂亮了。”

孫建國凝視著陳月娥的臉：“你很美，就和當年一樣。”

他問：“那你會不會嫌棄我是一個老頭子了？”

陳月娥一下子哭了，她終於抬起頭，握著孫建國的手，哽咽著說：“怎麼會？”她是鬼，即便握著孫建國的手，他也不能感受到，但他卻笑了。

孫建國想過，在那樣的年代，如果一個人久久沒有音訊，那她很可能已經死了。孫建國不願相信這件事，他心裡一直期望，陳月娥說不定還活著。

陳月娥喜歡吃糖果，他就創立了糖果集團，還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多年來他頻頻出席活動，就是希望陳月娥在電視上看到了自己，能過來找他。

時間流逝，孫建國一生未娶，他為她心愛的姑娘建了她夢想中的糖果廠，執著地等著她回來。可是，他沒有等到她，他自己卻一年年地蒼老了。

孫建國感慨良多，他望著葉穗，真誠地說道：“謝謝你。”謝謝你讓我臨死前還能見到她。

陳月娥也感動地說：“謝謝。”

葉穗搖頭，孫建國和陳月娥的愛情，讓葉穗很觸動。世界上原來真的有這樣的感情，不懼生死。

陳月娥又看向孫建國，她抱歉地說：“當年是我失約了。”

孫建國：“發生了什麼事？”

“你離開後，不久就發生了大旱，我沒辦法只能離開，卻死在了路上。”

兩人沉默，誰都沒想到那竟然是兩人的最後一次見面。孫建國隱下眼中的淚意，他拉開床頭櫃的最後一節抽屜，那裡有著一個盒子。

他開啟盒子，裡面放著一疊疊糖紙。陳月娥喜歡吃糖，他在她消失後，就開始收集糖紙。為的就是有一天，他能親手送給她。

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孫建國把盒子遞給陳月娥，“你一直很喜歡吃糖果，你看看還喜歡嗎？”

陳月娥當然明白他的用意，泣不成聲：“我很喜歡。”

葉穗輕輕地離開病房，關上門。沈述看見葉穗出來，立即看向她。他沒有詢問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看著葉穗。

葉穗對上沈述的眼睛，月光安靜地落下，一點點照亮了他的臉。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彷彿窗外黑漆漆的夜，令人捉摸不透。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葉穗忽然覺得，她是時候該找一個機會告訴沈述，她能看見鬼。

葉穗定定地看著沈述，寂靜的走廊上，她緩緩地吐出了一句話：“你覺得這世界上有靈魂嗎？”

沈述沒說話，他只是看著葉穗，神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