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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年的傳教時候得了瘧疾,雖然用菸草治療之後留下了一條命,後遺症至今時而還發作。但是一股強大的精神之火卻在這虛弱的身體中熊熊燃燒――也許知道自己的生命所剩無幾,他對傳教的事務就愈發感到急迫。
“這群蠢貨!”他自言自語,“不管是方濟各會還是奧古斯丁會的人,都是一群蠢貨。他們自以為信仰就是一切的磐石。殉教便是光榮,難道1596年在日本的鬧劇還要在中國再重演一次麼?”
他的書桌上,丟著從馬尼拉的耶穌會來得信件,關於中國人的祖先崇拜是不是偶像崇拜,在教會中引起了很大的爭論。而且這一爭論有向教廷高層蔓延的趨勢。唉唉,雖然耶穌會在教廷擁有極大的勢力,但是勢力和敵人永遠是成正比的,更不用說有那些國王和貴族,他們都企圖把耶穌會當做自己的工具,而不是上帝的。
“討論吧,討論吧,最好這事情永遠也討論不完。”傑蘭扎尼很清楚,除非按照耶穌會已經在北京的傳教士們的主張:認為中國人祭祀祖先只是一種紀念活動,否則目前進展就不大的中國傳教活動將會更加困難――他到澳門已經好些年了,深知祭祖對中國人意味著什麼。
派出去的傳教士,除了利馬竇還算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之外,十之八九都被中國人的地方官府驅逐了回來,有的則乾脆下落不明――傑蘭扎尼知道他們多半已經走上了殉教的道路。
中國的傳教活動遠不如日本的那樣順利。雖然透過利馬竇的努力,爭取到了一批中國官員和知識分子的信徒,也順利的進入到中國的首都,參加了朝廷的天文修訂和軍械製造事務,但是信徒的發展數量始終遲滯不前。他很清楚,中國的普通民眾、官吏和知識分子對他們這些面貌風俗迥異的外國人始終保有戒心。
他嘆息了一聲,彷彿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
“什麼事?”
一扇藏在帷幔後門的門悄悄開啟了。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輕輕的走了進來:
“大人,蘭度爵爺來了。”
“嗯,請他進來。”
不一會,門外走進來一個軍官。
這個人在三十五到四十歲之間,身材高大結實,眼睛機靈有神,蓄著黑色的短鬍子。他按照時髦的西班牙式的打扮,用緊身馬甲和雪白的蕾絲邊打扮著自己。斜過胸膛的寬皮帶上沉重的佩劍不時的敲打著皮靴。這副打扮還有灰色冷酷的眼神都說明這是一個刀頭舔血的職業軍人。
他摘下帽子,按法國式的禮節向會長施了一禮。然後畢恭畢敬的站著,但是神態莊重,完全是一個有身份的人應有的模樣。
會長注視著眼前的人。他的目光深沉,看不出到底在想什麼。
這個危險的傢伙,會長心想,我真能把這任務交給他麼?這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冒險家自稱叫魏斯.蘭度,雖然他說自己是義大利帕爾瑪地區來的一個世家子弟,可是此人的義大利語說得十分蹩腳,傑蘭扎尼身為他的同胞都覺得汗顏。人們發現,他會時不時的冒出英語來。要不是他的容貌和對信仰的堅定,會長真懷疑他是個異端的英國人。
這樣的冒險家在當時的遠東洋麵上到處都有,他們有或真或假的身世和背景。企圖從這大航海的繁榮中撈取屬於自己的一杯羹。會長想:也好,反正這種人毫無根基,萬一出現什麼意外他也無需向任何人解釋。他仔細的看了一會軍官,沉默了片刻,說:
“您就是魏斯.蘭度先生嗎?”
“我就是,大人。”蘭度說。
“自從您跟隨科曼熱神父的船到澳門來,已經有三個多月了。在澳門的生活還習慣嗎?”
“非常的習慣。”蘭度坦然道,“就是我的錢袋很癟……”
會長笑了:“沒有人覺得錢袋很飽滿。”他拿起一卷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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