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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之上消閒,那八盆遠渡重洋的鬱金香就分成兩排,陳列在階前。豔麗的花朵,正在晴和的初夏陽光下,舒展著五彩繽紛的花瓣。散發出陣陣花香,隨著和暖的薰風飄到筵席上來。幾位朋友已經著意觀賞讚嘆過一回,在場的人不驚歎這種異國花卉的豔麗的色彩。評頭論足――今天坐樓船出來遊西湖,既不是為了看西湖的美景,也不是來瞧龍舟,而是專門辦得的一個“賞花會”。大家還賦了幾首詩,如今一邊坐著閒談,一邊繼續飲酒賞花。
此時,一桌由張府裡的高手廚子精心烹調的宴席已經半殘了。丫鬟小廝正在收拾,佈設新得酒果。
“美則美矣,未免過於俗豔。”一位文士已經半酣了,評點著眼前的幾盆鬱金香,“大紅大黃,鮮豔奪目,又是一枝獨立。這格調上便落了俗,缺了一股清雅淡麗之色……”
張岱倒不以為然:“照你這麼說,牡丹、芍藥諸種也是落了俗嘍?”
他是個衣飾華貴的儒生,有著一張聰慧又友善的臉,下巴上是三綹梳理得一絲不苟的小鬍子。
“牡丹、芍藥雖豔,卻是豔得正大光明,毫無妖媚之氣……”此人還在大談“俗豔”、“雅豔”、“正豔”、“妖豔”等等他自己發明出來的品花調調。
“我看兄臺的言詞未免偏頗,花分各種,不過是天然而成,何必定出什麼高低來。”說話的是孫淳。是個貌不驚人的普通儒生。
雖然貌不驚人,卻是復社中的骨幹成員。
“此言差矣――”
兩個人就此爭論起來,張岱的面上已經流露無聊之色。他從身邊的宣瓷大盂裡取出一顆紅得鮮豔奪目的櫻桃來,用一種憊懶優雅的姿勢摘掉上面的綠葉放入口中。看到吳芝香亦是一臉無奈的坐著,不由地一笑。
最後,照例是張岱出來打圓場,說但凡鮮花各有千秋,觀賞者可以各有偏愛,其實卻未易軒輊,才把這場爭論平息下來。這之後,他們就把話題從眼前的鬱金香轉到了“洋貨”上。
“說起這西洋玩意,說起來亦非金玉之器,卻端得是能魅惑人心。”張岱笑著說道,“幾天前,密之在這湖上失落了只千里鏡,遣人下去撈也沒撈到,懊惱的連杭州都不願意待了,昨日干脆啟程去南京了。”
“一隻千里鏡何足掛齒,到天主堂去尋一隻不就有了?”剛才對鬱金香品頭論足的儒生說道。他叫文懷,是嘉興府的增生。
“千里鏡雖不是什麼珍玩,卻也不是常常有的。”張岱說道,“天主堂那裡我常常去,與湯若望也有交誼。據他說,此物在佛郎機也是難得之物,非得有船來才能帶幾隻過來。等閒之間那裡去尋?”
從千里鏡上又扯到了最近流行的澳洲貨上。吳芝香從廣州過來,又帶來了不少“澳洲貨”。最近又經常聊到澳洲人的各種新奇玩意,對張岱這樣的富家子弟來說,普通的洋貨已經不稀罕了,但是吳芝香拿出來的幾件“澳洲貨”讓他眼界大開,對澳洲人有了濃厚的興趣。
吳芝香便將“澳洲人”的來龍去脈,他們的服用享受和各種奇貨大談了一番,引得幾人聽得入神。儘管他們對吳芝香說得並不完全相信,但是澳洲人的各種新奇貨物他們早就見識過,因而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澳洲”充滿了好奇。
“這澳洲人的抽水瓷馬桶,弟倒真是心嚮往之。”張岱笑著說道,“昔日有人在廁中設錦繡床榻,置美婢,又煎以沉香――無非也是個茅坑罷了,哪裡比得上這般的清潔清爽。”
“只是聽聞建造不易。”吳芝香說道,“昔日紫明樓有。王督討髡當口弟曾經進到紫明樓,特意去瞧了他的佈置――真是巧奪天工,種種巧思手段,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當下又把那些上下水的管道、閥門、上水用的機械和蓄水的水塔一一說來。吳芝香對紫明樓的種種設施非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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