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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潤光滑,手背的面板也細膩,指甲處養護得連一絲倒刺都沒有。
左手的無名指和中指上,戴著兩個碩大的寶石戒子。手指輕叩几案的時候,閃爍著光芒。
“沒想到襄王府還有這麼一號人物。”他緩緩地道,“趙烺啊……”
沒想到一個庶出王子比襄王和世子更有膽色。
沒想到趙王肯指點他。
沒想到王又章能認可他。
導致眼下的情況比牛貴期望的走向略有了些偏移。
不過人生本來就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沒想到”,而牛貴也很擅長處理任何一個“沒想到”。
雖然原本,他是期望襄王的情況更糟糕一些的,再糟糕一點,才是他出手的時候。可現在,襄王自己把風頭扳過來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再幹坐下去了。
從諸王入京,牛貴就擺出了純臣架勢。可這場大位之爭,他其實從未袖手過。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為尋個更好的時機和姿態登場而已。
四王子趙烺這個意外的存在,打亂了他的規劃,不過也沒關係,既然如此,那便提前下場吧。
早一些,晚一些,都沒關係。
這場大位之爭,由他來終結。
十月,襄王和內閣在乾清宮前殿正為許多事爭執著,牛貴一身蟒袍,踩著皂面官靴,踏入了正殿。
他一出現,殿中忽然安靜了一瞬。
因為牛貴絕不會隨隨便便地出現在什麼地方,他若出現,也不會給人帶來什麼陽光燦爛的感覺,只會有一種陰雲蓋頂的森然感。
景順帝一死,八虎就成了紙老虎,誰都敢對他們開刀。襄王和代王尤其黑吃黑吃得滿嘴流油。但直到現在,都沒有人敢對牛貴甩臉色。
“牛都督來啦。”襄王對牛貴尤其和顏悅色,“可是有事?”
牛貴叉手行個禮,轉頭質問內閣:“五城兵馬司的人跑到咱家那裡哭,說京中已經亂透了,這些天光是流民械鬥都好幾起了,賑濟的糧還跟不上,眼看著天寒地凍了,臘月裡寒潮來了要還這樣,恐怕就要凍死人了。咱家受命先帝,承著警衛京城之責,也不能眼看著京城就這麼亂下去。故而想問問大人們,是什麼章程?”
陳閣老衝襄王拱手:“殿下聽到了,如今京中情況已經惡化成這樣了,還清殿下憐惜京畿父老,放開糧道。”
襄王沒想到陳閣老一招斗轉星移就把問題甩過來了,暗罵一聲,臉上只作為難狀,才想要開口推諉,豈料牛貴先開口了。
“陳相此言差矣。”牛貴道,“代王尚未束手認罪,若現在就放開江南糧道,商人們為了逐利,哪管什麼正統什麼是非,說不得便有人要資敵。”
大殿裡忽地落針可聞。
官場上的人,聽話都得會聽音,會摳字眼。牛貴說:正統,是非,資敵。
都是雖嫡非長的皇子,誰是正統?兄弟爭位,誰是誰非?資敵,敵是哪一個?
雖然當趙王決定北歸之時,京城的風向已經壓倒性地倒向了襄王。但當時誰知道真打起來,會是這樣的尿性呢!
八九月的時候,襄王隱隱被代王壓著打,京城的風向又開始動搖了。要不是襄王及時換上了王又章,一連串捷報,將勢頭扳了回來,先前積聚的人氣,早就散了。
但即便是這樣,即便到了現在,除了襄王自己以自己的名義給代王發了一道檄文,京城的臣子也從來沒有一個人明明白白地說誰是誰非,定下來誰是我誰是敵的。
不到最後,焉知道鹿死誰手。他們這些京城的官員,其實誰做皇帝都能混下去,萬不可給自己絕了退路。
所以誰都想不到,一直表著姿態不插手議立新帝的牛貴再一出現,一張嘴便定了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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