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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前要離開京畿地界,這是朝廷的規矩。”
婉婉想了想,“保大坊離紫禁城不遠,我明日上城樓,送別王爺。”
即便不能面對面,目送也算盡了她的意思。婉婉真是個極端認真的人,既然準備和他有牽扯,那麼就要做得像那麼回事兒。她以前看戲本子,男人出遠門,女人都得送別,好像她再按兵不動,就十分對他不住似的。
他帶著滿心的歡喜去了,她回過身來,看那寸寸斜陽落在褚黃色的廟牆上,忽然感覺荒寒。
銅環和小酉過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遲疑問她:“剛才那個是南苑王?”
她們佈施早就回來了,只是見長公主和他在棗樹下說話,不好貿然上去打攪。這廟裡的山門已經封了,人家既然闖進來,總有他的打算。銅環攙她回到廊子上,低聲說:“追到這裡來了,八成是有話和殿下交代吧?”
婉婉臉上酡紅,只管搪塞她,“沒說什麼,恰好遇上。”
連撒謊都不會的人,越是掩飾,就越坐實了。小酉嘀咕:“要是被錦衣衛或者東廠的人拿住,就算是藩王,只怕也落不著好處。這個南苑王真大膽,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只為和殿下恰好遇上。”
婉婉忙正了臉色教訓她,“留神說話!既然知道他是偷著進來的,回頭別說漏了嘴,叫人拿捏他。”
這就已經向著人家了,看來當真不尋常。小酉想得不深,不過藉機嘲笑她兩句,銅環卻憂心忡忡,夜裡在她床前徘徊不去。
婉婉見她這模樣很稀奇,打著帳幔問她怎麼了,銅環坐在腳踏上,起先搖頭,後來方嗒然道:“殿下還記得上年先帝的囑咐嗎?”
她愣住了,上年大哥哥在乾清宮暖閣裡和她說過一番話,她那時候沒當回事,今天想起來分外驚心。
“先帝說過,挑誰都好,只不能是南苑王。我要是出降到金陵,他就失了膀臂,唯恐南苑勢大,朝廷鎮不住他們。”婉婉說著,只覺額上虛汗都冒出來了。她那時是答應了大哥哥的,現在他人不在了,她轉頭就撂下了,忽然憶起來,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銅環慶幸不已,她不是那種有了兒女私情就不顧一切的人。她替她掖了掖被角,溫聲道:“殿下不單是皇上的妹妹,還是天下人的長公主。當初欽宗皇帝既然留下這樣的遺照,一定有他的道理,殿下不忘祖宗教誨,便對得起祖宗在天之靈了。至於南苑王怎麼想,那是他的事,殿下用不著對他心存愧疚。對不起他的人是皇上,不是殿下。”
婉婉知道她說的都在理,可是她先前一時忘情,已經應準了人家,這下子又反悔,豈不是雪上加霜嗎?
她呆呆坐著,那條佛頭青的帕子就放在不遠處的素牙板畫案上,想起今天同他見面的光景,又實在不大忍心。
“我答應等他三個月,這麼擅作主張,竟是錯了……”
她是個聽不得好話的人,耳根子軟了十五年,到現在依然是這樣。銅環道:“三個月不婚嫁,這個咱們做得到,先帝大行,孝期未滿,也沒有人會逼殿下出降的。”
所以還是糊弄了人家,把人蒙得團團轉,最後一扭脖子翻臉不認人了。
婉婉失魂落魄靠在床頭,“他明兒離京,我答應上城樓送他的……”
銅環沉默了半晌才道:“上城樓,眾目睽睽的,宣揚出去,有辱殿下清譽。依著我,殿下還是不出面的好,咱們在裡頭,傳不出話去,只要人沒到,南苑王也不是傻子,自然就明白了。”
所以他始終沒能等到她。
辰時他就在筒子河邊上隔河眺望,灰灰的城牆,和天連成一片,他定定看著,每一處女牆的垛口來回巡視,只怕錯過了,結果一直等到巳末,都沒有見到她的身影。等得越久,心越往下沉,想必是出了變故,不是她來不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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