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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尋的專注,沒察覺雲知滿面的難以置信。

沈一拂加入過同盟會?這……這怎麼可能呢?

「找到了,在這裡。」馬老從櫃子上取下了一個相框,放到書桌上,「瞧瞧,認不認得出哪個是你父親?」

林賦約的相貌很好認。

最左邊那個身著黑色褂衫的就是。比祖父書房裡那張大合照更成熟穩重些,而站在最右的沈一拂——身量高頎,眉目澄澈,梳著那時最興的背頭短髮,正是琉璃亭那次他的模樣。

照片陳舊,依舊能看得出四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眉目帶笑,眼裡彷彿都透著無限的希望,哪怕時隔多年,只需看一眼,也知他們相交甚篤,志同道合。

馬老看她看得出神,坐回椅背上,道:「你翻翻看照片背後。」

她拆下相框,但看背面的鋼筆蒼勁有力寫著一行字:革命流血,自吾輩始,前僕後繼,信仰永續。

雲知心念巨震。

「本來我不贊成你爸爸沖在前沿,囑託他保重己身,方能將所學的知識蔚為國用,時值湖北各革命組織欲要起事,他在文學社和共進會中都有同窗,就義不容辭留下調停,之後就寄了一封信加上這張照片給我。」馬老搖頭失笑:「我啊,當時人在外地,急的團團轉,也真是奈何不了他。」

她迫不及待地問:「之後呢?」

馬老本只是追憶,看她神色不覺一愣,「你父母沒同你說過?」

她捺低了聲音,「我小時候在蘇州老家那邊,這些……我爸媽很少和我提。」

馬老「嗯」了一聲,道:「為人父母,自不願之女走上同一條路。同盟會分散後,我與你父親就失去了聯絡,見到了你,想起第一次見你父親,他也就這般大……」

一別後,流水十年間,故人已故。

「人老了,越早的事記得越清……」馬老嘆了一聲,「我聽說你父母是前陣子在一個小村莊裡亡故的……」

「是意外,旱了一個多月,走水了,我從家裡的水管裡爬出來的。」祖父囑託過多次,不論在什麼人面前,都要一口咬定火災只是意外。

馬老活到這把歲數,小丫頭臉上一點異色不是沒看在眼裡。他終究沒有深究,只道:「好在你平安,你父親也不算後繼無人。」

雲知將照片放回相框,起身朝馬老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我會努力向學,帶著我父親的那份,不會令您失望的。」

她心底仍有許多謎團,但看馬老眼眶微潤,不敢再詢。

直待跨出辦公室,耳畔還有些「嗡嗡」的聲響,分不清是耳鳴還是心顫。

馬詠老教授一席話令她的心房幾處空幾處堵,一時不知從哪填從哪疏。

近日心中念念的前塵的因,竟以這樣的方式得知了些許果。

雲知轉向身後紅磚砌築的紅樓,周圍的景緻恍恍惚惚的晃過去,思緒逐漸變得清晰。

照片的時間是1910年3月,他們同年七月大婚,換而言之,沈一拂留美歸來時就加入了同盟會,是三個月後才回到的北京。

早在十多年前,她就聽過廣州起義、鎮南關起義皆出自同盟會。只是她年少時沒有機會接觸外界,從來聽阿瑪說起都稱其為叛黨、匪賊。

此番想來,沈一拂所說的「不甚瞭解」,應延伸為「對你會否支援我不甚瞭解」,而「一年」後,恰是辛亥首義開響了第一槍。

當馬老說他加入同盟會時,雲知的第一個念頭是:他怎麼不告訴我?

可平心而論,當年沈一拂真的如實告訴了她,她真的會無條件的支援他麼?

只怕不會。

固然重活以來,她逐漸明白「非革命無以垂亡,殆不可須臾緩」;不論今朝如何評說,昔年當下,那「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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