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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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就是小白臉。即便如此,何晏仍然要使用化妝品,只不過我們不知道配方。
當然,我們也不知道他何苦如此。
知道配方的是何晏所服之藥。這種藥叫五石散,東漢醫聖張仲景就開過處方,作用是療傷治病強身健體,正如偉哥的研發目的是治療心臟病。同樣,正如偉哥的“副作用”改變了人類生活,何晏也意外地體驗到服用五石散的神奇效果。當然,他可能略為改動了一下藥方。
五石散成了魏晉的偉哥。
很難說這件事是否可以寫進中國科技史。但這項科技創新成果及其應用,或許應該享有馬鐙子和印刷術的歷史地位。馬鐙子增強了騎兵的作戰能力,從而造就了歐洲的騎士階層;印刷術打破了特權階層對知識的壟斷,使文化的大面積傳播成為可能。那麼五石散呢?
改變了士大夫的風度。
形成於兩漢計程車大夫,原本應該是正襟危坐衣冠楚楚的謙謙君子。因為按照儒家倫理,服飾是身份的標誌、道德的象徵。赤身裸體,衣冠不整,甚至穿著隨便不合禮制,都會是很嚴重和不可原諒的行為。
但是嗑藥的人顧不了這許多。因為藥性發作以後,會有一系列的藥物反應(比如全身發熱然後發冷),弄不好還會死人。解毒的辦法,是吃冷食,喝熱酒,洗冷水澡,還要快走,名曰“行散”。至於衣服,自然是少穿或不穿,要穿也得是寬大的舊衣服,哪怕裡面長蝨子。
於是從何晏開始,風尚為之一變,名士的形象也慢慢變成了這個樣子:寬衣博帶,披頭散髮,腳拖木屐,手持麈尾,捫蝨而談。就連那些不嗑藥的也見樣學樣,甚至裝出抓蝨子的動作,以為飄逸和瀟灑。
這實在讓人跌破眼鏡。
服飾與心理和性格是統一的。外表變了,內心世界也會改變。或者反過來說也一樣:模樣變了,是因為思想起了變化。實際上魏晉名士早就想改頭換面,藥物反應只不過是藉口。因為時代賦予他們的歷史使命,就是突破儒家倫理的束縛,實現心靈的自由和思想的解放。
若為自由故,衣冠皆可拋。
的確,魏晉是崇尚自由的。有人送給僧人兼清談家支道林兩隻鶴,支道林非常喜歡。為了留住它們,他剪掉了鶴翅的羽毛。有翅難飛的鶴低頭看著自己的翅膀,神情十分沮喪。支道林感慨地說:既有凌雲之志,豈肯做人玩物?於是細心調養,讓鶴長好翅膀,任其飛翔。
支道林能夠如此,無疑因為他自己也向往自由,這才能將心比心。但他的這份同情心,恐怕很難加之於麻雀之類的其他飛禽,只會用於鶴,或者鷹。畢竟,鶴在中國文化系統中有著特殊的地位(比如焚琴煮鶴被視為典型的暴殄天物),它甚至象徵著一種人生的理想和態度。
什麼理想?什麼態度?
真實、自由而漂亮地活著。
這其實是從莊子以來就有的價值追求,只不過魏晉在真實和自由之外再加漂亮。這是有道理的。因為真是自由的體現,美是自由的象徵。不自由,就難以做到真實。不能夠“從心所欲不逾矩”,就沒有藝術。因此,自由而真實就一定漂亮。鶴,正是這種價值觀的形象大使。
然而自由二字真是談何容易,我們民族在歷史上甚至對自由產生過恐懼感,或者視自由為貶義詞,比如自由散漫或者胡作非為,最好的理解也不過自由自在。這其實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自由(liberty)。
如此重大的課題,當然只能從長計議。這裡要說的是:魏晉對真實、自由和美的追求,都表現出一種病態。
玉璧般的衛玠就是這樣,他是柔弱到連質地輕軟的羅衫都不堪承受的,這豈非根本就是病人?實際上從顧影自憐的何晏,到弱不禁風的衛玠,表現出的都是病態美,只不過衛玠是身體有病,何晏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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