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垂垂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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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環境下，即使他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心底也依舊湧起一股恐懼來。

他游到離岸很長一段距離的地方，浮在海面上。

一抬頭，看到彎月居於天心，風來海面。他好像什麼都是，但好像又什麼都不是。

‘很難說明白我當時所處的狀態，我只是忽然間心胸就變得寬闊起來，一下就想開了。

現在回想起來，麥麥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像死了一樣，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

我將一切的意義放到已經死去的他們身上，贖罪一樣每天跑到山頂上，逼著逐漸麻木的自己和他們說話。

我好像說了很多，但其實什麼都沒有，因此我的內心感到浮躁，並無時無刻不想結束這一切。

後來直到那位老兄隨著漂流瓶逐浪而來，我心裡才略微好受一點。

雖然他已經故去不知道多久，但是我依然對能接觸到另一個人靈魂所遺留下來的精神世界，而覺得振奮。

我看見這位老兄即使身處瓶中，靈魂也依舊自由。我覺得這是我所期待的狀態，此後也是這樣去過的。

但後來我發現，我壓根做不到這樣。物質上的匱乏使我不得不拼命過活，沒法像春日之海那樣優哉遊哉。

我的生活被餵羊，劈柴，種植和捕魚塞滿了，除了解決溫飽，它們沒法提供給我更多的東西。

那個漂流瓶像是一個謊言，欺騙了我整整十來年的時間。

直到不經意踩斷麥麥親手製作的木梳時，我的心才感到又一次跳動。

我發瘋一樣衝出去，一把躍進冰冷的海水中，著魔似的往前遊，直到雙臂痠痛才停下來。

當我浮在海面上抬頭望去，只見清風朗月穿越百載，秦漢之時怎樣，現今還是怎樣。

當風吹過我的髮梢，胳膊跟著浮起一層雞皮疙瘩的時候，我好像……開悟了。

當外界的一切不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向內尋求。

當我始終將自己的價值靠在那些物質的東西上，精神便永遠得不到自由。

於是我想，我應該活得更精彩一些。’

——蕭然的荒島日記 20**年10月30日

隨後，他不再每天去山頂上，只是偶爾孤單了，上去跟他們講講笑話。

他決定放過自己，也放過小路上的雜草。

空餘的時間裡，他做出一把木吉他，雖然音不準，弦也老斷，但是他很喜歡。

在山頂上，他花了兩年時間建了一座小木屋，在這裡幾乎可以看到整座小島。

他撿來貝殼裝飾房屋和麥麥他們的墳，自己學著寫詩，將所記得的東西都蘸了魚羊血畫在巖壁上。

在日月更換中，他的牙齒逐漸鬆動，到後來只能將食物搗碎煮爛才能吃。

他的頭髮變得灰白，要是麥麥再見到他，恐該驚訝和笑話啦。

他的腰越來越駝，身體官能也一直在退化，到了劈柴燒水都費力的地步。

但是他卻不這樣想，因為他時常覺得自己非同以往，他輕輕一蹦就能飛到天上摘星星。

他張嘴一吐，就能吹跑白雲和月亮，他猛的一吸，海水都要掀起驚濤駭浪。

在麥麥離開人世的第三十七個春秋，他五十九歲，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