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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來分鐘的時間，老人看完一個段落，摘下眼鏡站起身來。

&ldo;外公。&rdo;顧沉舟上前一步。

老人招招手：&ldo;陪我下去花園走走。&rdo;他說話的時候側過了身子，從落地窗射進來的光線斜斜打在他臉上，照亮了他臉頰上的老人斑和向後梳起的花白頭髮。他背著雙手向外走去，身軀有些佝僂，卻不讓顧沉舟上前扶著。

留在外頭的詹姆士顯然聽見了老人剛才說的話，已經先一步下去準備了。

上午九點的時間，老宅裡的人要麼已經離去，要麼還沒有起來。在一樓大廳忙碌的侍女都受過嚴格訓練，雖穿梭頻繁卻沒有弄出多少聲音。

他們來到老宅後的花園，這幾乎算是一個小型的園林：一眼看不見盡頭的花園芳草如茵，中間錯落種著低矮的灌木，沿著牆的邊沿是一排筆挺豐茂、花開簌簌的梧桐。走到梧桐的盡頭，湖光瀲瀲，岸邊的垂柳隨著微風擺動絲縷，細長的葉片落到湖面，沾起一圈淺淺的漣漪。忽然一陣清風，鏡面似的湖水就盪起一層層波紋，驚起停駐岸邊的水鳥。

&ldo;前兩天又有人去見你了吧。&rdo;沈老爺子來到湖邊，遮陽傘和供人休息的桌椅早早就擺放好了，點心和花茶也準備妥當。但老爺子顯然沒有坐下的慾望，他沿著長長的湖岸慢慢散步，&ldo;你有沒有什麼想法？&rdo;

&ldo;媽媽一定很高興。&rdo;顧沉舟說。

&ldo;你還是不想說，我也不逼你，&rdo;沈老爺子眯著眼說，&ldo;這麼多年來，你也看得清楚，他們想要的，恐怕還不止我手裡的這一點。&rdo;

&ldo;我正要跟您說，外公，我打算用媽媽留下來的一部分遺產創立社會公益基金。這樣媽媽或許會更高興一些。&rdo;顧沉舟說。

老人的腳步略頓一下：&ldo;這是詢問還是通知？&rdo;

&ldo;是通知，外公。&rdo;顧沉舟依然恭敬，但語氣裡並沒有遲疑。

他們繼續走著，慢慢地來到一棵高大的榕樹前。

這棵榕樹根精遒勁，深深扎入腳下泥土，向天空展開的雙臂健壯結實，冠蓋上樹葉層層疊疊密織如傘，在這一片地面投下深深的陰影。

他們站在這棵年齡不小的榕樹前，綁在其中一條樹幹上的鞦韆被晨風推了一把，輕輕晃動。

沈老爺子看著鞦韆，對顧沉舟說：&ldo;你的個性和你母親真不一樣。你母親從不會這樣肯定地對我說話。&rdo;他沒有等顧沉舟接話，就繼續往下說，&ldo;我這幾年常常在想，如果我沒有因為老來得女對她過分疼愛，沒有期待她像個真正的小公主一樣無憂無慮……沒有把她養成那樣柔軟又天真的個性，她會不會就不這麼早離開我了。&rdo;

&ldo;外公……&rdo;

&ldo;願做絲蘿託喬木……&rdo;沈老爺子看著鞦韆，他的小女兒坐在他親手扎的鞦韆上高高盪起，甜甜笑著地日子就像是在昨天，他似乎在自言自語，&ldo;喬木總有一天會走的。&rdo;

顧沉舟想說寫什麼，但老人並不想聽，很快就轉了話題：&ldo;我聽說你要替你弟弟辦生日聚會？&rdo;

&ldo;是，就在這兩天了。&rdo;顧沉舟順著老人的話題，&ldo;這次來還想向您借詹姆士幫忙。&rdo;

&ldo;帶去吧，你做得對。&rdo;沈老爺子沉默一會，淡淡說，&ldo;十五年時間，也夠了。既然邁出了這一步，就繼續走下去…&hel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