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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輩子從沒見過面，但在目光相撞的瞬間，亞瑟&iddot;霍奇森就確定了他是誰‐‐

一陣強烈的悚慄由心臟發起，就像電流滋啦爬過每一寸面板和骨骼，山呼海嘯般的情緒席捲了一切，甚至比死刑核准書下來的那天都更強烈。他盯著那個年輕人，無法移開目光，甚至沒注意到看守倒退著離開了房間，門咔噠一響，只剩他們兩人在冰冷封閉的空間裡對視著彼此。

刺啦一聲金屬椅腿摩擦水泥地面的聲響，吳雩拉開椅子，坐在對面。

&ldo;聽說你想見我？&rdo;

亞瑟&iddot;霍奇森死死盯著他，終於裂開嘴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從充血到幾乎麻痺的嗓子裡擠出一句話：

&ldo;……這裡只有你跟我，門外是你們的警察，我是個死人。&rdo;

&ldo;就這樣你還不敢露出真面目嗎，畫、師？&rdo;

吳雩帽簷下烏黑的眼睛盯著他，少頃一言不發地摘下棒球帽，解下口罩，輕輕丟在桌面上，平淡望著對面那張憔悴瘋狂的臉：

&ldo;現在你見到了。&rdo;

就在吳雩露出面容的那瞬間，霍奇森猛然往前一掙，用力到連手銬都發出嘩啦啦聲。他的視線彷彿化做某種冰冷的毛刺，從吳雩的五官和臉頰一一刷過去，足足過了半根煙工夫，才像是饑渴到極點的人終於結束生命中最後一場饕餮盛宴似的，囚衣下繃到極限的身體一點點恢復常態，夢遊般向後靠進椅背。

&ldo;我想見你已經很久了，&rdo;他嘶啞道。

霍奇森中文說得不錯，可能因為這十年來也沒什麼可乾的，每天光對著牆練口語了。

&ldo;他們說過很多關於你的事跡，令我曾經無數次想像會怎樣和這些事跡的主角見面，而傳說中的主人公又長著一張怎樣的臉。胖的？瘦的？老的？年輕的？春風得意正義凜然，還是滄桑麻木敏感冷淡？坐牢十年，三千多天，我起碼有一半時間都在想像你的樣子，腦海中描摹出了無數張可能屬於你的面孔，甚至連你是女的這種可能性都懷疑過了。&rdo;

&ldo;‐‐但我卻沒想到你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甚至沒有半點相似。&rdo;

他伸長脖子，盯著吳雩的眼睛，幾乎是惡意地露出牙齒：

&ldo;因為我沒想到你過得這麼不好，這麼……不好。&rdo;

吳雩沒什麼表情地坐在那裡，半邊清瘦側臉隱沒在昏暗中，語氣疲憊而無動於衷：&ldo;但你卻和我想像中過得一樣慘。&rdo;

&ldo;哈哈哈‐‐&rdo;霍奇森似乎感到很有趣，失聲大笑起來。這笑聲猶如窮途末路的禿鷲般淒涼尖銳，半天他才好不容易止住，反問：&ldo;我這麼慘，你就值得了？&rdo;

&ldo;……&rdo;

&ldo;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整整十年了，卻沒機會問出口。&rdo;他眨了眨那雙灰敗的藍眼瞳，詭秘地看著吳雩：

&ldo;你是怎麼逃出來的？&rdo;

&ldo;……&rdo;

吳雩還是一言不發，但霍奇森並不在意他的冷淡，悠悠把自己蜷縮在鐵椅狹小的空間裡：&ldo;直到現在我都記得被抓那天發生的事，前後來龍去脈，還有每一個細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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