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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雩坐起身，頭痛得彷彿在拉鋸，勉強把左手舉到眼前，發現已經重新換藥包紮過了，繃帶下掌心傳來一陣陣麻痺的悶痛。

紗布包得很精心，但有點緊，他嘗試動了動五指，關節伸展並不是很靈活。

&ldo;……有人嗎？&rdo;他嘶啞道。

門外安靜無聲。

吳雩爬起來走到門邊，壓了壓紋絲不動的門把手：&ldo;有人嗎？能開個燈嗎？&rdo;

還是沒人應答。

主持人平板的臉閃現在電視上，妝發一絲不苟，嘴巴一張一合。晚間新聞已經快結束了，螢幕上出現了字幕，螢光把禁閉室映得更加昏暗壓抑，彷彿漂流在另一個時空中的孤舟。

吳雩兩手空空，茫然轉身，突然瞥見床邊的寫字桌上擺著外賣飯盒跟紙巾筷子。他顫抖著手開啟盒蓋，猝不及防一股肉味迎面而來，裡面是炒飯、蔬菜、紅燒排骨和蘑菇燒雞，竟然還很豐富，壘得整整齊齊。

吳雩仰頭撥出一大口氣，緊接著用力把飯盒飛起一摔，噗通！

湯汁飛濺滿牆，肉塊骨碌碌滾了一地。吳雩整個食道牽扯著咽喉抽搐發疼，轉身咣咣咣拍門，忍著想吐的慾望吼道：&ldo;有人嗎？能不能給開個燈？！&rdo;

咚！咚！咚！

&ldo;都他媽死了嗎？！開個燈到底能不能，能不能！！&rdo;吳雩狂躁的情緒簡直壓制不住，左手一拳砸在門上，登時留下四道濕漉漉的指印，精疲力盡罵了句：&ldo;操！&rdo;

他倒退著回到床邊坐下，發洩似地咬著左食指關節處的繃帶，鼻端一股血腥混合著藥味，但卻無法完全掩蓋住密閉空間內揮之不去的食物油腥。

紅燒排骨一段段散落在腳邊上，有的滾上了塵土，塵土下可見紅的是肉，白的是骨頭，被燒熟的一絲絲肉質纖維被摔得張開，彷彿無數空洞的小嘴巴對著他。

&ldo;你為什麼不吃我們？&rdo;他聽見那些小嘴巴問。

吳雩一手掐著額角不吭聲。

&ldo;你為什麼不吃我們？&rdo;

&ldo;……&rdo;

&ldo;你這麼餓，餓得都快要死了，你為什麼不吃我們？&rdo;

他彷彿突然變得很小，站在村外那片荒地上，前後左右擠著的全是憧憧人影。從乾枯林立的腿腳向外望去，可以看見人群中心是一口黑色的大鍋，沸水蒸騰出滾滾白汽，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遠處成排燃燒的房屋尚未熄滅，卡車在籠罩著黑煙的田埂上轟轟來回疾馳，間或夾雜著零星槍聲。風聲掠過人群，吹來一陣陣哨子般的尖銳嗚咽，不知道是呼吸還是抽泣。

&ldo;人是誰藏起來的，說不說？！&rdo;

砰一聲對天槍響，人群悚然顫慄，壓抑的嗡響越發清晰。

&ldo;膽子大了你們！東家眼皮底下都敢藏人，是不是都想死？！&rdo;

砰砰又是兩聲空槍響起，嗚咽急劇轉大，又立刻被恐懼壓住。

&ldo;把這些賤種都壓過來！給老子吃！&rdo;有人拉扯嗓子尖聲罵道：&ldo;一個個都不準跑！過來吃！‐‐&rdo;

吳雩像是被裝進了不符合身量的低矮瘦弱的外殼裡，視線也變得非常低，從這個角度抬頭望去，空地邊緣那幾棵樹的形狀嶙峋斑駁，就像土地裡伸出枯手竭力刺向鐵灰色的天空，樹梢上掛著一大團東西，猩紅的液體正滴滴答答往下掉。

他拼命伸手想把那東西夠下來抱在懷裡，但不論如何竭盡全力，都無法夠著分毫。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