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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七到的時候,便是這一場百年罕見的大雪方歇。廖振東為了怕凍著他,緊急徵調了萬餘人,幾天之內便搭起了一眼望不到頭的棚子,上面都搭著上好的綢佈防風,迎風招展,煞是好看,中間的空隙剛好夠馬車隨從等人經過。
繞是景七在京城見慣了各種窮奢極欲之事,也忍不住抽了口涼氣。腳步情不自禁地頓了一下,吉祥和何季就在他兩側,聽見他嘴裡幾乎低不可聞地念道:&ldo;……整飾店肆,簷宇如一,盛設帷帳,珍貨充積,人物華盛,賣菜者亦藉以龍鬚席(注)……&rdo;
何季和吉祥都沒念過幾天書,聽得半懂不懂,卻聽出他話音裡的幾分壓抑的憤怒來。
吉祥輕聲道:&ldo;主子……&rdo;
景七輕輕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臉上咬緊的線條已經柔和了下來,方才森冷的眼睛又帶上了叫人熟悉的笑意。
廖振東帶人遠遠地迎了過來。
諸人行大禮,景七一聲&ldo;聖躬安&rdo;,規矩場面之事罷了,景七這才搓搓手,將披風緊了緊,笑道:&ldo;倒不曾想到你們這裡也有這樣冷的時候,剛下車,這西北風差點要掀我一個跟頭,難為廖大人想得周全。&rdo;
廖振東忙賠笑道:&ldo;王爺不遠萬裡從京城趕來,下官不過盡些力所能及的綿薄之力,邊陲之地,如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往王爺不要見怪才是。&rdo;
他心裡先鬆了口氣,看這南寧王的樣子,多半是比較滿意的了,言語間也是客客氣氣,沒有橫加刁難之處,看這歲數模樣,好像也明白了些,大殿下私下致信給自己,叫自己不用擔心,說兩廣暴動之事,皇上並不以為意,只隨意指點人處理,看來是真的了。
廖振東心裡的石頭一放下,言語間立刻活分起來。
那提督學政李延年,最是個能湊趣插科打諢的,見機行事,三兩句話便將景七逗樂了,加上景七也是左右逢源之人,有意逢迎,一時間其樂融融。
隨即廖振東大擺筵席給景七接風洗塵,無論景七心裡怎麼想,別人是看不出的,至少表面上總是欣然受之。兩廣之地數百官員悉數作陪,擺的乃是九九八十一道奇珍八八六十四種海鮮,景七曾經自以為是個吃喝玩樂的行家,竟有一多半的東西嘗不出名堂。
忍不住玩笑似的對何季道:&ldo;何侍衛,你伺候御膳,見過這麼多名目麼?&rdo;
何季登時愣了,半晌,才低聲道:&ldo;今日才知道,屬下竟如山野村夫。&rdo;
景七笑道:&ldo;是呢,本王也是今兒才知道,什麼叫富可敵國。&rdo;
這幾句話一說出來,廖振東寒冬裡當時嚇出一身白毛汗‐‐這話裡話外的,不是說自己蓋過皇上去麼……這這這可是大不敬。
他心肝亂顫地抬頭望去,卻見景七笑得沒心沒肺地對他說道:&ldo;怨不得他們都搶著來呢,敢情出使貴地是這麼好的差事,還虧得皇上疼,可憐本王長年在京城,連個出去見世面的時候兒都沒有。廖大人今日忒客氣了,以後你若是到了京裡,可得到我府上來,本王要請回來才是。&rdo;
這位是真缺心眼還是故意的……廖振東瞅著景七那張無辜的笑臉,唯唯諾諾地稱是,心裡七上八下。
借尿遁轉到後院,揮手招過家人,如此這般交待一番。
於是,正當眾人正是酒足飯飽之時,就隱約聽見有人吵鬧,還沒等旁人反應,廖振東先怒道:&ldo;欽差大人在此,誰吃了雄心豹子膽在外喧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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