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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東宮。
鄭寶儀看著昏過去的蕭天佑以及他忽然吐出來的血,那種幾乎和前世重疊在一起的場景就如同冰冷的藤蔓一樣繞在心上,冰涼刺骨,令她恐懼得渾身戰慄。
這世間,唯有死亡不可戰勝。王侯將相,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傲慢得不可一世,卻也依舊要在死亡面前低頭。那是黑色的恐怖,真正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王者。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口齒乾澀,只覺得殿中混雜著藥味和血腥味的香氣幾欲令人作嘔。可是等她低了頭卻也沒吐出什麼來,只是額上有冷汗細細密密的冒出來,一時頭疼欲裂,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一時間,宮人焦慮的腳步聲和匆忙的呼叫聲都遠去了,鮮血和苦澀藥香帶來的那種衰敗而腐朽的氣息環繞著她。那種熟悉的場景令鄭寶儀的意識漸漸迷糊起來,有這麼這一刻,她彷彿回到了前世自己臨去的那時候。
那個時候,她本就因為蕭天佑的死而鬱鬱寡歡,病體沉重,忽然從宮人口中聽到鄭家之事,一時急怒攻心便徹底病倒了。她病得太重又無生意,不僅宮中的太醫來來往往,便是沈采薇都被請來了。
當然,沈采薇會來,大約也有蕭齊光的私心吧。多麼可笑啊,那位大越最尊貴的天子,從宮道上走過都無人敢抬頭仰望的存在,此時此刻卻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藉著這樣的藉口去見自己的心上人。
那一日,大約是迴光返照,鄭寶儀的神志忽然清醒起來,床帳上的精緻的刺繡在她眼前清晰的連每一片花瓣都能勾勒出輪廓。她甚至還隱隱約約的就聽見了那兩人在門外的爭執聲。
“你明知道她病得這樣重,怎麼可以在這時候處置鄭家?”
“你是在為鄭家道不平?”蕭齊光的聲音忽而冷了下去,就像是冰塊雕成的刀刃,森冷的寒氣將刃尖的血滴凝成猩紅的寶石,一字一句的接著道,“鄭氏意圖弒君,鄭傢俬通外敵,若不是看著元敬皇后和溫孝太子的份上,我必誅其全族。”
自從打退了戎族,蕭齊光積威日重,也只有在對著沈采薇時才會自然而然的自稱為“我”。
沈采薇彷彿也為他的話語之中的含義而沉默了一會兒,許久才輕聲道:“鄭氏是你的髮妻,你卻遲遲拖著不願立她為後。她自然會有不平。”
“呵......”蕭齊光短促的笑了一聲,猶如冰川下的洶湧暗流,帶著莫測的意味。
他的笑聲讓鄭寶儀想起被關到鐵籠中的猛虎——心裡憤怒已極卻偏偏還要維持著面上那一點可憐的冷靜,那是作為王者最後僅餘的尊嚴以及不可言語的絕望。他大約是恨著鄭家每一個人的,咬牙切齒,日夜不忘。他與沈采薇自幼相識,在書院裡也曾筆墨傳信,琴瑟相合,後來的松江守城之戰裡更是有了英雄救美的逸事,他們之間曾經只差一紙婚書......
松江守城之戰!
鄭寶儀本來被燒得滾燙的腦子忽然清醒過來,就像是一塊冰掉到火爐裡,雖然一下子就化成了水卻也還是發出了“茲茲”的聲音。她用力的抓著蓋在自己身上的錦被,溫暖柔滑的觸感幾乎令人恍在夢裡,十個骨節握得發青,竭力想要讓自己醒來,沙啞的喃喃道:“松江......”
話未說完,她已經徹底的暈了過去,再次被拖入沉悶的黑暗裡。
候在她身側宮人被她那一聲沙啞的“松江”驚了一下,左思右想還是叫了人代自己留下,前去稟報聖人。
聖人此時正守在太子身邊。
太子這一回病勢沉重,已經昏睡了整整兩日,聖人亦是在邊上坐了差不多兩日,便是官家來了都勸不了她。她那本就白皙的面龐更加看不出一絲血色,眼底青黛之色隱隱約約,只有眼眸深沉如同暗夜。只是,即使如此,她坐在那裡,脊背也依舊是筆直的如同一柄寧折不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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