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頁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老頭子給他倒了一草袋上等燕麥，幫著他扛到肩膀上。

&ldo;別忘了把口袋送還我！看在基督的面上！&rdo;他抱住普羅霍爾，流著醉醺醺的眼淚，請求說。

&ldo;不，我不給你送回來。我說啦‐‐我不送回來，就是不送回來……&rdo;普羅霍爾也不知道為什麼固執地說。

他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大板車。草袋子壓彎了他的腰，直往兩邊晃。普羅霍爾覺得，自己彷彿是走在結了一層很滑的薄冰的地上，腿向四面亂滑，直哆嗦，就像匹沒釘馬掌、小心翼翼地走在冰上的馬。他又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他怎樣也想不起來：他究竟是戴帽子來，還是沒有？一匹拴在馬車上的白頭頂棗紅馬聞到了燕麥味，把頭伸過來，咬破了口袋角。麥粒從破口裡沙沙響著漏了出來。普羅霍爾覺得輕鬆了許多，就又往前走去。

也許本來可以把剩下的燕麥扛到自己的馬那裡。但是當他走過一頭大牛跟前時，那牛忽然發起牛脾氣，從旁邊踢了他一腳。牛被牛虹和蚊子咬得痛苦不堪，又熱又煩，簡直要發瘋，根本不讓人靠近。在這一天，普羅霍爾已經不是第一個淪為牛發脾氣的犧牲品，他被一腳踢出去老遠，腦袋撞到輪上，立刻也就睡過去了。

半夜，他醒了過來。鉛灰色的黑雲在他頭頂上灰色的夜空中盤旋著，迅速地向西方飄去。彎彎的新月偶爾從雲隙中鑽出來，但是很快烏雲又遮蔽了天空，涼爽的夜風在黑暗中彷彿吹得更強勁了。

騎兵部隊正從普羅霍爾躺在下面的那輛大車附近開過去。大地在無數釘著鐵掌的馬蹄子下呻吟、嘆息。馬匹聞到了大雨將至的氣息，直打噴嚏，馬刀碰在馬鐙上叮噹亂響，閃晃著菸頭的紅光。開過去的騎兵連隊帶來一陣陣濃重的馬汗味和皮韁轡的酸味。

普羅霍爾‐‐跟所有的服役的哥薩克一樣‐‐在戰爭年代裡，已經聞慣了這種騎兵獨具的混合氣味。哥薩克把這種氣味從普魯土和布科維納一直帶到頓河草原，這種騎兵部隊固有的、永久的氣味，就像是自己家宅裡的氣味一樣，使人感到那麼親切、熟悉。普羅霍爾貪婪地抽動了一下短粗鼻子的鼻翅，抬起沉重的腦袋。

&ldo;你們是什麼部隊呀，弟兄們？&rdo;

&ldo;騎兵……&rdo;黑暗裡一個低音玩笑地回答說。

&ldo;我是問，誰的隊伍呀？&rdo;

&ldo;彼得留拉的……&rdo;還是那個低音回答說。

&ldo;唉，真是個混蛋！&rdo;等了一會兒，又問了一遍：&ldo;是哪團，同志們？&rdo;

&ldo;博科夫斯克團……&rdo;

普羅霍爾想要站起來，但是腦袋裡咚咚直跳，噁心得要嘔吐。他躺了下去，又睡熟了。黎明時分，從頓河上吹來潮氣和涼意。

&ldo;是不是死啦？&rdo;朦朧中他聽到頭頂有人語聲。

&ldo;還有熱氣……是喝醉啦！&rdo;有人貼在普羅霍爾耳邊回答。

&ldo;把這鬼東西拖開！睡得像個死人一樣！喂，照他的喉嚨來一下！&rdo;

一位騎士用長矛的木桿狠狠地照著還沒有醒過來的普羅霍爾的肋部戳了一下，什麼人的手扯著他的腿，把他拖到一旁。

&ldo;把大車拖開！都睡死啦！找到了他媽的睡大覺的時候！紅軍眼看就要追上來啦，他們倒像在家裡一樣大睡！把大車推到一邊去，炮兵連馬上就要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