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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上飄著雪花，可是在空中就融化了。到中午時分，陡崖上的積雪開始崩塌，發出低沉的轟隆聲。頓河對岸的樹林呼嘯起來。橡樹枝上的冰雪融化了，露出了黑樹枝。水珠從枝上滴下來，穿透積雪，直落到被腐爛的落葉悟暖了的土地上。吹來早春令人陶醉的融雪氣味，果園裡飄溢著櫻桃樹萌發的氣息。頓河的冰面上已經到處是化穿了的冰孔。岸邊的冰都化了，冰窟窿四周已經浸滿了碧綠、晶瑩的河水。

往頓河沿岸運送炮彈的車隊要在韃靼村換車。押運的紅軍戰士都是些兇悍的小夥子。隊長留下來看守伊萬&iddot;阿列克謝耶維奇；他對阿列克謝耶維奇說：&ldo;我陪你坐一會兒吧，不然，時局這麼緊張，你會乘機逃走的！&rdo;其餘的人都派去尋找車輛，需要四十七輛雙套大車。葉梅利揚也來到麥列霍夫家。

&ldo;請套上車，把炮彈運到博科夫斯克鎮去！&rdo;

彼得羅張口就說：&ldo;那兩匹馬腿有病，昨天我已經趕著騾馬去維申斯克送過一次傷員啦。&rdo;

葉梅利揚二話沒說，就朝馬棚走去。彼得羅急得連帽子也顧不得戴，從屋子裡跑出來，跟在他後面喊：&ldo;聽見了嗎？你等等……是不是，免我們一次吧？&rdo;

&ldo;是不是請你別裝胡塗？&rdo;葉梅利揚嚴厲地打量了一下彼得羅，補充說：&ldo;我想去看看你們的馬，看看它們的腿得的是什麼病。是無心還是有意用錘子把關節敲壞啦？你別跟我耍這種障眼法！我見過的馬，比你看見的馬糞還多。套車吧！馬也行，牛也行‐‐什麼都可以。&rdo;

葛利高裡趕著爬犁去了。走以前，他跑到廚房裡，親吻著孩子們，匆匆地嘟噥說：&ldo;我給你們帶好東西回來，你們在家可不許胡鬧，要聽媽媽的話。&rdo;又對彼得羅說：&ldo;你別掛念我，我不會走遠的。如果到了博科夫斯克還要往前走，我就扔下牛跑回來。不過我可不回村子裡來啦。我到西金村姨媽家去住幾天……彼得羅，你要去看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在這兒過得很害怕，&rdo;他笑了笑。&ldo;好，祝你健康！娜塔什卡，不要太思念我！&rdo;

莫霍夫的商店已經當作軍需倉庫，在商店前面把炮彈箱子裝上車，車隊就出發了。

&ldo;他們打仗，是為了他們能過上好日子，我們也曾經為了自己過好日子打過仕，&rdo;葛利高裡斜倚在爬犁上，用皮襖裹著腦袋，在牛車有規律的搖晃中，想著這個問題。&ldo;生活中根本就沒有什麼真理可言。看來，是勝者為王，勝利者就可以吃掉那個戰敗的……可我卻還在尋找什麼愚蠢的真理呢。弄得精神苦悶，東投西靠……聽說古時候，韃靼人曾經侵佔過頓河，搶掠土地，奴役頓河沿岸的老百姓。現在‐‐俄羅斯人來啦。不！我絕不低頭！他們是我和全體哥薩克的敵人。現在，哥薩克們已經開始明白過來啦……放棄陣地。今天，個個都跟我一樣，唉！後悔也來不及啦。&rdo;

近處是垂到道路上的艾蒿、起伏的山崗、亂蓬蓬的山溝，迎面移來，遠處是一片雪野，隨著爬犁盤桓、索回，往南方伸展開去。路途漫長，百無聊賴，令人昏昏欲睡。

葛利高裡懶洋洋地吆喝著牛，打著噸兒，靠在捆在爬犁上的箱子上搖晃著。他抽完煙，把臉扎進散發著幹木氣味和六月的甜蜜的陽光氣味的乾草裡，不知不覺地睡熟了。他夢見跟阿克西妮亞走在長得很高的的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