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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時常夢見孩子、阿克西妮亞、母親和其他所有已經不在人世的親人。葛利高裡的全部生活都已成為過去，而過去的一切卻又像是一場短暫的噩夢。&ldo;要是能再回老家去一次，看看孩子，就可以死而無怨啦，&rdo;他時常這樣想。

初春的時候，有一天，立馬科夫突然來了。他渾身一直濕到腰，但是依然像從前那樣精神，那樣毛手毛腳的他在小火爐子旁邊烤乾了衣服，暖和過身子，就坐到葛利高裡的炕上來。

&ldo;麥列霍夫，從你離開我們以後，我們遊逛了很多地方！到過阿斯特拉罕，到過加爾梅克的草原……見了世面啦！也不知道殺過多少人一他們把雅科夫&iddot;葉菲梅奇的老婆抓去作人質，把他的財產也沒收啦，於是他就發瘋了，下令砍死所有給蘇維埃政權當差的人。開始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人，統統砍死：什麼教員啦，各種各樣的醫生啦，農藝師啦都殺……管他什麼人啦，統統殺掉！可是現在‐‐我們也完蛋啦，徹底完啦，&rdo;他嘆著氣說，一直還在打著冷戰。&ldo;頭一次是在季尚斯克附近把我們打垮的，一個星期以前‐‐又在索洛姆內伊附近。夜裡從三面包圍了我們，只剩下了一條退向山崗的路，可是山上是一片積雪‐‐一直沒到馬肚子……天剛矇矇亮，就用機槍掃射起來，戰鬥開始了……用機槍把所有的人都打死啦。只有我和福明那個不大的兒子兩個人逃出了活命。從去年秋天，福明就把達維德卡帶在身邊。雅科夫&iddot;葉菲梅奇本人也犧牲啦……我親眼看著他死的。頭一顆子彈打在腿上，打碎了膝蓋骨，第二顆子彈擦傷了他的腦袋。他從馬上摔下三次。我們停下，把他扶起來，攙到馬上，可是他騎不了多遠，又摔下來啦。第三顆子彈又打中了他，打進了腰部……這時候我們就把他扔下啦。我跑出了有一百沙繩遠。回頭看了看，已經有兩個騎兵正在用馬刀砍躺在地上的福明……&rdo;

&ldo;這有什麼，正該如此，&rdo;葛利高裡冷漠地說。

立馬科夫在土窯洞裡住了一夜，清晨起來就要告別。

&ldo;你上哪兒去？&rdo;葛利高裡問。

立馬科夫笑著回答說：&ldo;去過逍遙自在的生活。也許你要跟我一起兒去吧！&rdo;

&ldo;不，你一個人去吧。&rdo;

&ldo;是啊，咱們過不到一塊兒……麥列霍夫，你的行當‐‐是摳勺子摳碗‐‐這不合我的心意，&rdo;丘馬科夫嘲笑說，又摘下帽於，鞠躬說：&ldo;耶穌保佑你們，諸位老實的土匪，謝謝你們的款待，謝謝你們留我住宿一願上帝賜福，讓你們過點兒歡樂的日子吧，不然你們這兒可是太無聊啦。你們住在樹林子裡，朝著破車輪子禱告，這能說是生活嗎？&l;&rdo;

葛利高裡在丘馬科夫走了以後，在密林裡又住了一個星期，也準備動身了。

&ldo;回家去嗎？&rdo;一個逃兵問他。

葛利高裡這是自從來到樹林子裡來以後，頭一次露出一絲笑意，說：&ldo;回家去。&rdo;

&ldo;等到春天再走吧。聽說五月一日要大赦咱們這號人啦，那時候咱們再散夥吧。&rdo;

&ldo;不，我等不了啦，&rdo;說完，葛利高裡就跟他們告別了。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