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平靜地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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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四個兄弟還需要透過種種提示才能辨認出他來，對上那雙沉靜如水，溫和如初的眼神，江小白知道，她已經認出了自己。

護住小波波的動作不是警惕和害怕，而是作為母親在對待孩子時自發的反應。

曾幾何時，他還是一隻波波的時候，比比鳥媽媽又何嘗不是如此對他的呢？

穿越以來，他經歷過很多事，見到過很多或奇幻或震撼的場景，但刻印在他心中的，永遠都是在他最初無法適應捕獵時，比比鳥媽媽拼死為他搶來樹果果腹的景象。

也是從那一刻起，他真正把比比鳥媽媽當成自己的母親來看待。

被盜獵者襲擊，危在旦夕時江小白沒有哭，在龍與飛行之島，近乎全廢的時候江小白沒有哭，可現在，看到蒼老到已經如此明顯的時候，江小白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情的大手反覆擠壓蹂躪一樣，一股酸澀湧上心頭，眼前蒙上一層水汽，模湖了視線。

這一刻，作為孤兒的他忽然明白了，詩歌裡說的子欲養而親不待是什麼感受。

原來，看著親人一點點老去，逐漸走向生命的盡頭，是這種感覺。

難怪，健太在知道他可能命不久矣的時候，會哭的稀里嘩啦，不能自己。

那種面對歲月與生死的無力感，就像是夜裡不斷上湧的潮水，一點點淹沒了島嶼最後的落腳之處，使人成為無處歸去的孤魂，漫無目的的遊蕩在天地之間。

茫然，而悲涼。

面對潸然淚下的江小白，比比鳥媽媽放開了一直護著的小波波，拍動著不再輕盈的翅膀，飛到江小白的面前，像他小時候那樣，輕輕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腦袋。

哪怕此刻的江小白，體型比她大出幾倍，哪怕她做出這個動作需要飛在空中，但她還是這麼做的，而且動作是如此的自然，找不出一絲不和諧的地方。

就連江小白，都因為這個動作太過自然的緣故，下意識低下頭，彷彿幼年在比比鳥媽媽撫育下撒嬌時一樣，輕輕用不再柔軟的腦袋蹭了蹭她的翅膀。

遠遠看去，一隻體型龐大的大比鳥匍匐在山崖上，向著一隻蒼老的比比鳥低頭，給人一種詭異和諧的感受。

原本，江小白只是打算來看看比比鳥媽媽他們幾個過的怎麼樣，便飛去白銀山找淳一，一來將第二塊木炭送給他，二來去白銀山溫泉療養，看看能不能減緩大木博士所說的類傳說化狀態。

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看著蒼老到如此地步的比比鳥媽媽，他沒辦法說服自己離開了。

野生的比比鳥，壽命之所以遠比家養的比比鳥要短，一方面是因為傷病等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比比鳥的體力衰退，捕食能力飛速下降，無法保證正常的生活所需，身體進一步衰弱直至死亡。

因此，與其說野生的比比鳥是老死的，不如說是餓死的。

對於普通的比比鳥和大比鳥來說，它們的生命力沒有養老的概念，撫育幼崽，繁衍生息，才是它們的天職。

但對於一個擁有人類靈魂的人來說，江小白卻不可能看著曾經養育自己，甚至一度為自己不惜犧牲生命的比比鳥媽媽落入這種境地。

還是那句話，生命不僅有長度，還有寬度。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有堅持，有信仰，有取捨，明知不可為而為，或許傻，或許蠢，但這種傻和蠢，卻也是所有生命中，唯有人類才能做得出來的。

也正是因為有這種傻和蠢的人和他們的犧牲，他前世所在的國度，才能從破滅的邊緣一度復甦，再一次屹立於世界之巔。

江小白不知道如果是自己和他們處於同樣的時代下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但至少，在面對不斷老去的比比鳥媽媽時，他沒辦法心安理得的離開。

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