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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愣愣地盯著他,似乎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恪盡職守,反而要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世道未免也太不公。
謝從清只教他坦白赤誠、忠於天子,他也只知道忠於天子。因此他鼓起勇氣,道:“不明白。”
謝昀陰沉沉地注視著他,看起來想將他凌遲而死後五馬分屍再將屍塊餵狗——謝從清從沒對他流露出過這種神情。朔月不怕死,因此面對謝昀冷意的神情,只覺得茫然和驚訝,不覺得恐懼。
他分神地想,謝昀似乎與謝從清全然不同。
謝從清痴迷於長生之道,而自己恰到好處地滿足他的狂熱追求。在跟隨在謝從清身邊的十年中,他進出乾安殿如入無人之境,早已習慣做一個忠實的影子。
年幼時的深夜,銀簪劃開肌膚,落下一串紅殷殷的血珠。謝從清痴迷地捧著他的手腕,啜飲著他手腕上湧出的新鮮的血,對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朔月,你是無價之寶。”
手腕上傳來細細密密的尖銳的疼痛。七歲的朔月已經很能習慣痛楚,大概是知道世上沒有任何痛楚能威脅到自己的生命。他歪頭去瞧謝從清唇邊的血跡,只是圓睜著眼睛,不明所以:“為什麼?”
謝從清愛極他這幅懵懂天真的模樣,在他心中,長生不死的小觀音就該如此皎潔不染纖塵。
他笑了一聲,低頭細細摩挲朔月腕上的傷疤,乾癟的指尖同嘴角一樣沾上明麗的血。那血跡尚未來得及乾涸,朔月腕上的傷疤卻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癒。
謝從清眸中閃過驚異和狂喜。他朝聖般親吻那光潔稚嫩的肌膚,喃喃自語:“這便是……無價之寶。”
生而為人十七年,族人這樣對他說,謝從清也這般告訴他,他便模糊地確認,自己是無價之寶。無價之寶,自然應該人人渴求,可謝昀為何這麼不待見自己?
或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沒用?
那麼該用什麼證明一下自己。
朔月四下看了看,從枕邊拾起睡前摘下的簪子,用銀簪鋒利的頭部朝手腕劃去。這簪子他佩戴了十數年,通體純銀,簪頭卻刻意打磨的尖銳鋒利,不消片刻便劃開了肌膚。
頃刻,血流如注。
然而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滴落的血越來越少,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結疤、長出新生的皮肉,最終癒合如初。
“陛下,你看。”朔月舉著光潔如初的手腕,認認真真地看他,“這就是我陪著你的原因。”
謝昀沉默地注視著他,全無驚愕,更無該有的痴迷,一雙眸子像是打翻了墨水,浸染出黑沉沉的冷淡疏離。
倏然,殿中劍光一閃。
是謝昀拔出了短劍。朔月猝不及防,銀簪被打落在地。
他不曾習武,更未加以防備,自然不是謝昀的對手,輕易便被打落了銀簪,手腕叫那力道震的隱隱發麻。
“朕說過不需要。”謝昀冷冷拂袖,“下去。”
劍光森寒,映著朔月沉默的面容。
他沒有再說話,更沒有去撿掉落的銀簪,而是一聲不吭地把被子疊好,放回原處,就這麼安安靜靜地退了出去。
寢殿中終於恢復了清淨。
謝昀望一望滴滴答答的沙漏,驚覺自己已經在朔月身上浪費了小半個時辰。
本該惱怒的,可他抬眼望向那逐漸行至夜色中的單薄背影時,心中卻不知怎麼咯噔一下,莫名生出幾絲微薄的愧疚。
分明是他不請自來、冒犯天顏,他沒發火沒動怒,可朔月眼睛一垂,像是耷拉著尾巴的小狗,倒跟自己做了多大的惡事,欺負了他似的。他不喜朔月。
少年太不通世情,也太缺少骨氣,被謝從清帶在身邊刻意地教養了十年,彷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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