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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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來無事做了，我找不到什麼出路和意義，只得站在牆面前發呆。

渴望放空一切什麼也不再去想的同時，焦慮卻總是趁虛而入，敲骨吸髓般折磨一個人的精神和意志。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較量，無所作為與心中理想背道而馳，就看什麼時候，哪一邊先被耗盡死去。

到最後，或許一方取得勝利，或許同歸於盡，但不論哪種結果，都不是我願意看到的結果。

我看著牆，想有什麼能給我回應，但很可惜，牆就是牆，我只能看著，無可奈何。

有人說，這叫面壁，面壁之時，回首往昔，思慮不足。

我知道我的確存著很多不足，數也數不清，不但努力不足，而且貪心不足，甚至於早上沒有吃東西，也會讓我的肚子產生不足。

可我多數時候卻只能明白，我需要什麼，而得不到什麼。

我已經過去了相信努力就能成功的年紀，動畫片裡的壞人也不再是無可救藥，反倒是那些看似美好的事物，真的擔得起那份華麗嗎。

看看這花花綠綠，看看這華而不實，看看這悲苦之聲，看看這人心浮躁，我不禁質問，我們到底為何而活。

時代造就了一代人，也摧毀了一批人，那些並不願意迎合不願迎合之物的人，大多數只能舉起雙手茫然無措，又或是在某一天裡，開始妥協，自甘墮落。

等海浪輕輕沖刷以後，岸上留下一萬個人的屍體，在時間的風化中，變成微不足道而不可計數的沙粒。

我實在想不通我這悲天憫人從何而來，畢竟正是年輕時，心又為何而悲哀呢，我本不該覺得壓抑的。

然而，一步一步走過的路時時刻刻都在告訴我，終有一天，我也不得不在生活中隨波逐流，卑躬屈膝討好著誰，為了家庭四處奔波，在不甘的燭火與烈酒中，淪為俗人，日復一日重複無數人的人生。

我不知道是我活成了別人，還是別人活成了我，又或許，世間從來沒有別人，那每日在大街上匆忙的，烈日下搬貨的，網路上苦苦訴說的，產房裡嗷嗷待哺的，年少的，蒼老的，殘疾的，健全的，男的，女的，空虛的，忘我的，活著的，死去的，這每一個人，其實都是我。

我不知道在這世界上走過一遭，離去之日裡，會留下些什麼。

我不知道那些所謂的不公與腐朽是否真的有得到改變的一天。

我不知道每個人是否都沒有忘記少年時的幻想，偷偷回想青春時的初戀。

我不知道一個殘破的靈魂，如何才能在四面八方風波下顯得不殘破。

我不知道有多少個我和我一樣，窮困潦倒，鋒芒消逝，理想斃亡；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個我和我不一樣，窮困潦倒，堅守初心，矢志不渝。

活在當下，緬懷過去，憧憬未來，人的一生，總是在這三件事中重蹈覆轍。

如今在此面壁，我大聲質問——人生總是這樣痛苦嗎？我能讓煩惱趕快去死嗎?壞人一定被懲治嗎？苦命的人總能得到幫助嗎?天真的願望真的不會實現嗎？

我說了好多次，只是很可惜，牆終究是牆，沒有回聲。

站在這裡，四下空無一人，回頭一望，卻好像總能縹緲間看見無數圍觀的人，或麻木，或悲憤，或詭詐，或善惡美醜，或喜怒哀樂，唯獨沒有一個純粹。

一群看客在看我，他們其實都是我。

眾目睽睽之下，我只是悠悠然像個傻子，站在牆邊，他們說我早已經過時。

當我帶著落寞的背影離開，很遺憾，我的問題那面牆沒有回答我，而我自己，也還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