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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日,皇帝恩准貴妃回家省親,勇毅侯府在京城別院接駕。
貴妃乘金鼎黃繡輿入府,侯府眾人盛裝焚香以待,女眷為首者乃貴妃之母華氏。
母女倆先以君臣之儀見禮,而後入屋舍內室。
內室床上坐著一女子,眉眼處有一半掌寬的胎記,也不對貴妃行禮,隻眼神木木地坐著。
“大喜的日子母親把她找來做什麼?”貴妃雖然語調嫌棄,卻也沒生氣,走到椅子前坐下。
華氏低嘆一口氣,“還不是為你的事。冊封禮那日,你支走幾個太醫,昭修媛不日便病逝,此事若是查到你身上,如何能善了?”
貴妃不以為意,“太醫院幾十號人,那日原本就不該他們執勤,他們出宮問診也是常事,如何能怪到本宮身上?”
華氏眉頭緊蹙,“你真當皇帝是沒有手段的人?他可是靠自己的本事坐上的那把椅子。”
“那個女人損了皇家顏面,女兒替皇上除掉她有何不可?只要她一死,眾人對應不上,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而破,她還得感謝我保住她死後的清白呢。”
華氏似是第一次看清自家女兒骨子裡竟如此瘋魔,苦口婆心勸道:“那個女人是蚩蠻公主,皇帝顧全大局興許並無對她動手的意思。再者男人都不會憐惜心狠手辣的女人,為娘不是沒教過你。”
“母親,我又沒派人給她下毒,是她自己想不開。就連那冊子亦不是我送到她面前的,是她自己得罪了人,被她從前的侍女背叛。女兒乾乾淨淨,清清白白。”貴妃說完這話,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
華氏眼中的擔憂卻愈發濃烈,她將這個女兒養得太過驕傲自負,她又對皇帝過分痴迷。
……興許本就不該答應把她送到皇帝身邊。
華氏看向長著胎記的女人,“虞奴,幫幫你妹妹吧。”
今日為貴妃省親,侯府眾人遮擋帷幕,攆散閒人,整條長街唯有侯府別院燈火葳蕤。
幸而閭左的酒館地處偏僻並不受此影響,酒館的包廂內兩男子對坐,面前三兩小菜,一壺清酒。
其中一紫衣男子滿飲杯中之酒,厲聲質問,“她的畫像我只予你看過,你告訴我為何會如那般姿態出現在市坊之中!”
對面的青衣男子替他斟滿一杯,“當初我畫的《麒麟山踏雪圖》不亦只有你看過嗎?”
“你覺得是我奪了你的名?”紫衣男子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人,“我並非刻意畫同你一樣的景。”
“師父曾說,我倆筆觸之間太過相似,若有一人聞達於世間,另一人必定掩落於塵土。”青衣男子端起自己的酒杯輕碰紫衣男子的酒杯,而後自顧自飲下,“樊齡,我從未信過這話。可這十年我畫過上百幅畫,人人都說我在仿你,時間久了我好像真的不會畫了。”
“你若恨我,你只詆譭我便是,為什麼要害她?”樊齡將手中的酒杯捏到青筋暴起。
他已不似在宮中時面貌清朗,嘴邊滿是青黑胡茬。
“他們既說我仿你,我便仿你一次罷了。”青衣男子臉色絲毫不變,“有人見了那畫,出百金叫我畫成冊子,我一個連飯都吃不起的人,如何拒絕?”
樊齡已是眼中帶淚,混雜著紛亂的情感,“你生計艱難,何不告知我?”
“樊齡,我自認畫技從不比你差。”男子只用一句話告訴樊齡為何他不願求助於他。
樊齡垂淚沉默。
數日後,獵戶在林中小屋找到兩具面目全非的男屍。
蘇棠從沉鷺口中得知樊齡辭官還鄉的訊息,幾乎下意識便和昭修媛的死聯絡在一起。
昭修媛的死有異樣,樊齡又好好的突然辭去編制離宮,總覺得實在過於湊巧。
一男一女,難不成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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