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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似曉風霽月,背靠著一片徐徐的樹蔭遮蔽,婆娑出幾縷斜陡的陽光,連通雅亭的階梯砌著白石雕欄,經留有痕跡的一抹餘暈撫摸,清脆的很。
韓鐵燎踏入閒暇卻仍舊顯得空匆的沐秋之亭,那裡巋然荒荼,早有一個耽枕著光陰荏苒的人,等待多時,他一襲長衫的孤逸將晚熟的節氣,悲徐滄涼,唯有亭中的臺階還悠然蒼古,散發著峻峭如山峰一般的孤巒險重。
“大人這是傷悲秋於古,藉此來撫慰本就心絃異動的空靈麼。”韓鐵燎有點失望的道,他雖然投效據傳府,但卻未及觸及權力的中心,因為見他的僅僅是三皇之一的皇無庸,而不是據老皇爺,說明他還不及夠資格,這份沉澱猶待怨懣憤慨,所以才率先開口,增加一份遲來的重量。
“披衣帶行,寒鑄既遠,諱莫如深似你,也不能免俗啊!”亭中一直曉沾風色的皇無庸突然殤詠如歌的說道,頓時繁重了本就泛泛空乏,淡漠且冷峭的氣息。
韓鐵燎聽到如此介乎不著痕跡,卻蓄意提起的一語,一種孤煙深遠的潛藏,很是極具趣味,並釋然的道:“大人不是與括易一室的北靜未銷交厚麼,如今對名動宅的覆滅,已經如火如荼,如箭在弦不可不發,但觀之大人卻靜謐的安享在這裡,不禁感嘆世事無常,人心複雜啊。”
“呵呵,”皇無庸一陣冷峭的譏笑,他原先未入據傳府時,乃京畿皇族的閒散之人,沒有官職,瀟灑寫意,而當時的北靜荒厄是北靜府的嫡長子,將來也是要繼承世襲爵位的,但是他偏偏任俠激奮,慷慨叛逆,總要一番違背世俗的驚人之舉,而且他與本名陳炔的皇無庸也是混跡在一起的京城子弟,但他們並不紈絝,只是年輕氣盛,總想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情,以此來證明自己,不是平庸無能之輩,那一時的愜意,意氣風發,激昂飛揚,時至今日還敦敦感觸,無法忘懷。
“韓鐵燎啊,你不曾有換命之交的朋友,不知道千斤易得,良友難尋的窘迫,但一入據傳府,並身不由己,我與他的情誼,怕也要付諸東流,雖然惋惜,卻是這世間本該具有的人心難測,何況吾輩非聖賢,孰能無過矣!”皇無庸背逸著高亭的深藏,有條不紊的侃侃而道,他見解犀利,獨到又深沉,恐怕人心這個東西,很難琢磨又難以透徹剖析,唯有感慨世間的俗事就是如此的奇妙,今日或許把酒言歡,推杯換盞,明日就不知道是你死我活,刀劍相向的局面。
“是麼,”韓鐵燎揹負的鐵弓在肩脯上一沉,頗為玩味的一哂,他的眼中的確沒有摯友的交厚,僅有兄弟之間,無法代替的情義還支撐著他們,在這殘酷的世上,披肝瀝膽,一訴衷腸,所以聽聞皇無庸喟然一嘆這塵世間無可奈何的一番說辭,他挑眉動容,淡漠的道,“今日可是大人的摯友,北靜先生的良辰吉日,卻不去恭祝道喜,這不違背了心中的那一份秉古麼。”
“韓大人不是也與曾今的他們是袍澤麼,北伐勁旅的誓言原來也如此的脆弱,令人不禁唏噓感嘆啊。”皇無庸深諳人心的詭變,立刻就點明,你們從戎軍旅生涯,不是也掉轉矛頭,責難名動宅麼,他灑然一笑,如是戳中心中那隱隱灼痛的一道傷痕,如是說著。
“哼哼,”韓鐵燎蓄意一聲悶響,落寞的回道,“各自信念的不同,造成所選的路也不同,大人今日接見我,不是來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吧。”
皇無庸淡淡一陣如沐春風般的微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示意,亭內有護欄木坐,一份悠悠的深邃,在那裡排遣閒適,很是古拙。
韓鐵燎並不領會,只是停步在階前,毅然揹著號稱寒鐵如鑄的硬弓,昂首挺胸,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皇無庸如此親和,讓他一陣的不適,既然他們不在莊嚴肅凝的據傳府傳達命令,偏偏來到這書香門第的古檀之所,其中的差別令人揣測疑慮,這算是蓄意潛藏,故意為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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