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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室曉緩緩站起身來,這杜迴廊與他齊比肩,竟然襯托的他庸俗而散漫,不禁覺得相形見拙。此刻倦懶的睏乏隨著背挾的脊骨萎靡一彎紛紛不知覺的襲來,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攀附在眼眉,待皺的一皺,竟然聽得不太真切,奪目而去,其蔚然成風如文士一般的輪廓,風流倜儻,一時陷入迷思。
杜迴廊也是灑脫,沒有計較楚室曉的痴愣,他緩步向前,就那麼帶著一股濃厚的興趣氛圍,轉身準備離去。他嘴角一絲上揚的譏誚,悄然的顯露,此刻已經攻破了楚室曉的心防,所以那怕沒有出言相邀,楚室曉也斷然不肯就此放棄這個能打探他們虛實的契機,這裡他來過無數次,自然熟稔,而且此味羊湯醇厚悠久,不但可以人生百味嚐遍俗世辛酸,更是他刻意尋求的處世哲理,能遇上楚室曉是他的幸運,因為他從其身上看到了一絲救贖,那就是極為平凡的那種敏銳——普通的讓他就此想要長此以往下去。
當轉身一刻,看出了融入在眉眼之間的落寞,這個人竟然活的如此沒心沒肺,甚至是不知春秋晦朔,何為意義,看來裘閻將他摸通摸透了,自然知道如何的對付他,一時哂然一笑。如此有趣!
楚室曉慢慢回過神來,看到那一道漸漸遠去,卻又翩然至極的背影,不禁發覺他還是難以忖度此人的深淺,一舉一動都備添雅緻與器量,這種感覺在當初初遇那位氣勢渾厚彷彿高山仰止的外室之主北靜未銷時,也是這麼的壓制,甚至無聲。這一邀,如同告訴他,想要徹底的弄清攏形厭隍的步驟及裘閻的陰謀算計,他必須放下成見,倒履相迎,虛與委蛇。那怕這是一個陷阱。
遠去的杜迴廊隔著外沿空洞洞的院牆磚瓦,透過罅隙可以見到其似矩步方行,卻極盡飄逸的背襟,原來豪門望族計程車派竟然是這樣子的,於是一個踉蹌,跟了上去。
他們沿著東向,走出長幹裡,循著淮水南岸漸入青溪,當時衣冠南渡,建康城南遷人口甚多,加上本地士族擁簇,導致民生臃腫,漸成危害,所以不得不在城東沿青溪外側開闢新的居所。京輦建康有長江和諸水系利於航運瀆漕之便,使的舟船途經秦淮河,以至可以東西兩向抵達城內諸市,為市井民生便利促生繁華。又從秦淮河引運瀆直通宮城太倉,運輸貢賦,北引玄武湖水南注青溪和運瀆,以保證漕運和城壕用水。沿河及一衣帶水並逐漸形成一些村寨及聚落。他們離開的秦淮河南岸的長幹裡就是著名的居住里巷,北岸則是東晉王、謝名門巨族累世居住之地的烏衣巷,十分的著名,而王公貴族的住宅多分佈在城東青溪附近風景優美的地帶,所以杜迴廊才領著他朝青溪方向緩步而去。
一路兩人緘默不語,若非兩岸綠植柳依,風光旖旎,倒也不至於苦悶。沿路糧食、絲帛、青瓷、紙張,鐵器,海外的香料、珍寶,還有谷市、牛馬市、紗市、鹽市、花市等等,市廛列肆,商業發達,極為繁榮。
兩人融入這市井民生之間,被比肩接踵南來北往的融洽氣息所感,應運而生一片熱忱,楚室曉一腔迷惑漸漸的開始釋然,他秉性內斂,有些羞怯,如果不是迫於生計,他也不會攜裹幼子游弋流浪於鄉野村落之間,以至於遇上一生之桎梏“裘閻”,而至後來的種種,此刻他彷彿遊子歸途,羈旅如涯,一如“達達”的馬蹄,牽著走過,驚擾了巷陌深處的靜謐,恍惚又回到了那個棲身之地的曼延山頭,無憂無慮的過著屬於他和“綽兒”兩人之間的愜意生活。
杜迴廊一身豁達的從容,他入這市井廛肆,一如羈鳥入眷林的放達,他如果不是城府極深,想必也是一個雅趣又共賞的妙人,可惜他太過陰詭了,導致楚室曉對他漸生提防與警惕,每每遇到有趣之事,並杯弓蛇影的自相驚擾,生怕他有一絲揣度與試探,所以這一路雖然氣氛活泛,其樂融融,但各自皆明白那一絲不自然的隔閡與芥蒂徒生,是怎麼樣也杜絕阻撓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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