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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不養老,早晚都得走,不定哪天,我也會脫了軍裝回老家種地去。”
明亮的星光,似乎摻上了露水,變得溼潤柔和,夜空青碧猶如一片海,斷斷續續的白色碎雲,幻化出一道道隱隱約約的河川,飄在深藍色的天幕上。李雲龍和田雨站在露臺上,仰望著夜空,李雲龍透過北斗星的勺柄找到那顆明亮的北極星。那是正北方向,北京就在那個方向。李雲龍默默地吸著煙,顯得心事重重。田雨突然落下淚來,她擦著眼淚自語道:“趙剛和馮楠現在在哪兒,為什麼連個信也沒有?”
遙遠的天幕中,浩瀚的銀河裡,一顆流星倏然劃破夜空,消逝在宇宙深處,緊接著又是一顆……李雲龍心裡一動,他猛地扔掉菸蒂,怔怔地望著流星消逝的地方,他有一種不祥的預兆。
此時,在北京西郊的一所軍事機關的將軍樓裡,趙剛和馮楠正相擁而坐。趙剛的臉上到處都是青紫色的傷痕。他的嘴唇上有一道可怕的裂傷,露出殘缺的牙齒。在白天的批鬥會上,趙剛被揪到臺上喝令跪在地上,他倔強地直挺挺地站著,連腰也不肯彎,被幾個造反派成員死死地按跪在地上,他又掙扎著站起來。參加批鬥的人們大怒,因為這樣死硬的反革命分子還很少見,他們一邊高呼著口號:“敵人不投降就叫他滅亡!”一邊衝上去把趙剛打倒在臺上。誰知一頓拳打腳踢後,趙剛又晃晃悠悠站了起來。造反派們氣瘋了,他們又衝上來一頓毒打,如此這般,反覆多次,最後批鬥會的主持人見影響太壞,便宣佈暫時散會。趙剛硬是堅持一步步走回家,進門後才頹然倒下。
馮楠用溫水浸溼手巾,給丈夫輕輕擦拭著,嘴裡安慰著:“老趙,忍一會兒,我再給你上藥。”
趙剛笑笑,用手拍拍肚子說:“這點兒傷算什麼?我這肚子上中過一發9毫米口徑的子彈,五臟六腑都打爛了,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又活了這麼多年,我已經賺了嘛。”
馮楠輕輕靠在丈夫身上說:“歇一會兒再上路,好嗎?”
“孩子們安排好了嗎?”
“放心吧,我早安排好了。李雲龍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孩子們交給他沒什麼不放心的。你呀,在軍隊這麼多年,過命交情的老戰友,只有李雲龍一個。真怪,一個大學生和一個粗魯的軍人結成生死交情。”
“戰爭是最好的黏合劑,我和老李的交情也是吵出來的。1938年我剛調到獨立團當政委,那天老李正盤腿坐在炕上喝酒,見了我二話不說就遞過了酒瓶子。我說謝謝,我不會喝。老李陰著臉哼了一聲,說不會喝你到獨立團幹嗎來了?我當時也不高興了,回了他一句:‘獨立團是打仗的,又不是收酒囊飯袋的。’這傢伙當時就被噎住了。我看出來了,他是個順毛驢,在這個團裡稱王稱霸慣了,聽說前幾任政委就因為和他搞不到一起去,被他擠走的。剛到獨立團時,我的工作開展得很難,老李也打定主意想擠走我,那時我對他印象也不好,覺得這人毛病挺多,這樣的人怎麼能當團長呢?他的特點是見了上級就發牢騷,明明已經執行了命令,還要嘮叨幾句,好像不發牢騷就虧了似的。對下級就更不像話了,張嘴就罵人,粗話連篇,有時還動手打人。可奇怪的是,這傢伙在團裡的威信還很高,全團的幹部戰士都很尊敬他,甚至是崇拜他。當時我想,這人恐怕還是有些獨到之處的。後來,我參加了獨立團的幾次戰鬥才明白,老李打起仗來真有點兒鬼才,點子多,善於逆向思維,從不墨守成規。”
一提到李雲龍,滿臉傷痕的趙剛立刻神采飛揚:“我和老李的性格相去甚遠,他是個典型的現實主義者,而我卻是個理想主義者。這兩種型別的人一旦相遇,碰撞是免不了的。老李這個人極務實,他嘲笑理論,一概斥之為‘大道理’或‘狗皮膏藥’,而我那時書生氣十足,偏偏愛搬弄理論。”
“我猜,後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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