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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看著將軍說道:“唐律首重證據,如果將軍能夠拿到這些命案的證據,我會在長安府中等著將軍。”
說完這句話,他向將軍行了一禮,然後離青。
走出將軍府,沒多遠便是熟悉的朱雀大道,寧缺信步走在平整青石鋪成的大道上,神情平靜,心情也很平靜。
最終還是被人猜到自己與那些命案的聯絡,這讓他很緊張,卻並沒有被將軍府裡這番談話震懾住心神。
即便許世可以代表整個大唐軍方橫掃世間,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根本無法指控寧缺,更沒有辦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因為他現在不是渭城的小軍卒,也不是初到長安城的外鄉人,他現在是書院二層樓學生,與陛下親厚的大書家。
現在想要動他,首先必須說服陛下,最重要的是需要說服夫牟。
皇帝陛下的態度,寧缺無法猜測,但他很清楚,夫子絕對不會在乎自己的學生殺了多少人,因為夫子不理世間之事。
不過先前將軍府裡的談話,有些部分確實對他造成了一些情緒上的衝擊。
許世說的很對。
從逃離長安城,過千里飢地,入險惡氓山,在那些顛油流離的歲月裡,從某種角度說,寧缺就是一個無惡不作之人。
之所以無惡不作,那是因為他所處的人間有萬般罪惡。
為了在萬惡的人間活下去,他必須無惡不作。
後來到了渭城,再到長安,他來到了清平喜樂的人間,發現世上還是好人多,於是他開始嘗試做個普遍意義上的好人。
沒有人不願意做好人。
寧缺也想做一個好人。
所以從渭城開始,他就一直在學習怎樣做一個好人,一路學習到了長安城。
這和學習可以說成是某種偽裝,甚至更像是第二種人格的形成。
那和人格很不穩定,時而尖酸刻薄,時而憨喜嘮叨,故作無恥之態以討喜,有些小清新,有些小可愛。
但他骨子裡最真實的性情,其實還一直停留在四歲時,在通議大夫府柴房內手握滴血柴刀的那一瞬間。
如果面臨著外部的壓力,如果再次面對死亡,那份狠厲冷酷的性情,會毫不猶豫地從他身體最深處迸發出來。
登山入二層樓的那一夜如此。
在荒原上遇馬賊時如此。
在大明湖畔箭射隆慶皇子時也如此。
時時如此,時時不如此。
如此才是寧缺。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朱雀繪像之前。
就在這時,籌謀已久的暮春之雨終於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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