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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的頸。大黑馬知道他準備離開,沒有等他翻身上馬,而是微屈前蹄,向側方一拱,便把疲憊無力的他拱在了鞍上,然後踢踢嗒嗒踩著鬆軟的河灘離開。
他抱著大黑馬的頸,注意到它的前蹄上染著血,想到隆慶的座騎不知所蹤,大概明白了些什麼,然後便被山崖間再次生出的雲霧吸引了注意力。
大黑馬奔下山崖,沿著碧藍腰子海繼續北行,在熱氣蒸騰的溫泉處停了一夜,寧缺泡在熱水裡調息冥想,確保傷患不會惡化,才放下心來。
他靠在池畔,看著池上飄著的熱霧,沒有去想多年前的那些故事,而是覺得這些霧和山崖裡的那些雲霧很像,沒有任何區別。
這場戰鬥很血腥慘烈,也有收穫,比如他懂了一句話。
山窮水盡處,有白雲生。
雲深處有沒有路,不需要去考慮,有沒有柳暗花明,更不需要去想,村落和獵寨都不需要去尋找——他揮出鐵弓的那一刻,便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不是隻有更邪惡才能戰勝邪惡,不是隻有更暴力才能戰勝暴力,不是隻有饕餮大法才能戰勝灰眸,隨心而行,或者便能見自由。
這或者便是真正的書院不器意,便是夫子讓他在柴門後那塊石頭上看見君子不器四字的真義,那同樣也是一種教誨,寧缺明白了。
他很清楚這有多重要。
如果未來的某天,他真要寫出那個大字,便必須明白這個道理
這場戰鬥,同時也給了他某種心理上的暗示,因為太痛太苦太慘,所以他總覺得這應該是萬里奔波求見天顏之前的最後一個關隘。
他取出那塊石像,看著的霧裡靜靜側臥著的桑桑,默然說道。你要等我來。
離開碧藍腰子海,寧缺騎著大黑馬繼續北行。東荒草原上到處都是被燒焦的帳篷以及戰馬的屍體,荒人擊潰了左帳王庭最後的騎兵,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奇怪的是他也沒有去找那些荒人尋求給養或者線索,顯得格外小心。
一路向北,來到賀蘭城鎮守的那道峽谷處,他才讓大黑馬停下,遠觀四野靜寂無人。將手指放入唇裡,吹出一聲極清亮的口哨。
哨聲遠遠傳到眾山群嶺中。
有飛鳥驚起,有走獸低哮,然後有急促的蹄聲向遠方去。
寧缺在原地等了三天時間。
第四天的清晨,朝陽初升,一匹極為神駿的野馬,迎著晨光疾馳而至。長長的鬢毛在風中狂舞,健美的身軀被汗水塗溼,格外美麗。
“這可比你帥多了。”
寧缺看著那匹野馬,對大黑馬說道。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大黑馬只是打了個響鼻,卻沒有更激烈的舉動表示反對。比如撒嬌比如賣萌。
那匹野馬奔至寧缺身前停下,低首送來一個訊息。
寧缺識得這馬是黑驢破輦前的八駿之一,伸手拍了拍表示感謝,然後開始檢視這份嘎嘎號令草原無數生靈打探來的訊息。
大黑馬腆著臉湊到那匹野馬前,試圖交頸表示親熱。那匹野馬昂著頭,表示自己的驕傲與不屑。卻也沒有離開。
寧缺這才發現,原來這匹神駿異常的野馬是雌馬。
嘎嘎不知用什麼手段,讓某個人類懂得了它的意識,還讓那個人類寫了封信,信上的語句很簡單,意思也很清楚。
“在寒冷的北方,最狡猾的雪狐和最警惕的雪雞,正在紛紛死去,沒有野馬和雪狼看見那個擅於獵殺的猛獸,但一定會有這樣一隻猛獸。”
寧缺看完那封信,望向北方。
和石像預示的相同,都是北方。
夫子曾經說過,所有地方的北方,都在一個地方。
——沒有人發現她的蹤跡,但發現了一隻猛獸留下的痕跡,那隻猛獸,或者是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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