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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依蘭在心裡嘆息一聲,與他告別,牽著座騎向草甸下方走去.
七城寨的戰事已經告終,肅清戰場的工作也已經基本完成,她現在要率領騎兵繼續深入草原,跟著徐遲的腳步,對金帳做出最後的攻擊。
戰爭已經結束,殺人才剛剛開始。
她希望這個世界不要再給寧缺這種機會,自己卻不得不繼續殺人。
牽著座騎走到草甸下,她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朝陽正在升起,寧缺便站在朝陽裡,身體的邊緣泛著金光,看著有些神聖的感覺。
如果她有機會在宋國都城看到葉蘇成聖的畫面,或者會把兩者聯絡在一起,只不過與葉蘇不同,寧缺站在光明裡,把自己站成了一片陰影。
他有些暗淡,不容易被看清楚。
司徒依蘭忽然很同情他。
數十萬人因為他的一句話死去,他卻表現的如此平靜,毫不在意——因為他沒有找到桑桑,他對這個世界已無愛憎,這種人自然是最可怕的,但這種人,何嘗不是最可憐的,他為什麼而活著呢?
唐軍啟程,渭城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沒有陣師的隔絕,無數只蚊蠅發出的恐怖嗡鳴聲,像風雷一般迴盪在天地間,偶有陰雲蔽曰,雲下有數百隻禿鷲發著難聽的叫聲飛了過來。
寧缺不在意這些。他這輩子沒有看過這麼多屍體與血,但像這樣程度的悽慘恐怖的畫面,已經看過太多太多,多到生厭。
他走到滿是血腥味的荒原裡,低頭看著腳下那些被血凝成亂團的野草,看著那些被血凝成結塊的土壤,一路行走一路沉思,直到走到那座人頭山前。
沉思靜觀,不是感慨,而是在細細感知其間的氣息——金帳國師那座強大的血祭陣法,給了他一些提示,原來人間的力量,並不僅僅來自活著的人,也來自死去的人,他想要運用這些力量,需要怎麼做?
被血水浸泡的原野,被踩出很多足跡,啪啪聲裡,腳印裡積著極淺的血水,極濃的腥意,極多的怨念,直至形成一道清晰的痕跡。
寧缺在原野上走了整整三天時間,留下很多足跡。
如果此時有人坐在雲端,往下方的草原望去,應該能看到一幅很複雜的圖案,那幅圖案以渭城為中心,以那座人頭山為死穴,以漫漫數十里方圓的血染荒野為幕布,以他的腳印為線條,複雜的令人難以想象。
這幅圖案是座極複雜的陣,或者說,是一道極大的符。
然後他離開渭城,去了開平。這一次他靜觀的時間短了些,也只走了一天,因為他已經變得熟練了很多。接著,他又去了渠城,直到把七城寨全部走了一遍,於是七城寨外都有了一座極複雜的血陣……
如果在天空往地面看的那個人飛的更高遠些,應該能看到這七座複雜的血陣就像是七個墨點,聯成了一道直線。
那道線很潦草,很隨意,不像是一道完整的筆畫,更像是一道筆畫的開端。
七座極複雜的大陣,只是墨點,七陣聯成的直線,只是一道筆畫的開端,那麼這道筆畫如果寫完整了,會有多長?會有多壯闊?
在寧缺寫出這道筆畫之前,永遠沒有人知道。
……
……
佈置完這七座大陣後,寧缺回到渭城。
渭城依然靜寂,只有大黑馬與那道破輦在等著他。
大黑馬走到他身前,沒有流露出久別重逢的喜悅,因為它清晰地感覺到了寧缺的疲憊、感知到了他真實的想法,於是低下頭去。
寧缺伸手,輕輕**它的脖頸。
不是他在安慰它,而是它在用這種方式安慰他。
無數草原人被殺死,鮮血澆灌草原,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罪孽與惡名,只是為了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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