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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簾轉身向草原深處走去,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停下腳步,問道:“先前我飄到空中,你一直抬頭盯著我裙底在看?”
寧缺笑著回答道:“師姐打的好看。”
餘簾懶得理他,身影微搖,消失在草原深處。
寧缺搖了搖頭,將手裡的鐵刀歸鞘,聽著身後傳來的密集蹄聲,轉身望去,只見渭城周遭煙塵大作,徐遲率領的鎮北軍中軍帳騎兵,已經掃清留在那處攔截的所有草原騎兵,開始追擊逃亡的金帳王庭。
有數百雪原巨狼引導鎮北軍的騎兵,雖然唐被隆慶和西陵神殿騎兵牽制在東荒無法過來,寧缺依然毫不擔心——金帳王庭已經走進了末路。
煙塵滾滾,在渭城北的原野間飛舞,蹄聲陣陣,響徹天地,數千大唐騎兵向著草原深處追擊而去,去替那位單于送葬。
寧缺靜靜看著這幕畫面,直至原野重新回覆安靜,轉身向渭城走去。
雪已停,陰雲漸散,春天草原的陽光很是明媚,那座土黃色的舊城,竟也生出了些清新的味道,或者是城門前的土牆裡長出數百株野草的緣故。
那些生命力極其倔強的野草,是夯土城牆最大的敵人——說來也是奇怪,無論黃土裡摻著什麼,錘打的多結實,都無法阻止那些野草重新生根、重新抽芽。
寧缺記得很清楚,當年在渭城的時候,每年春初,城裡的所有軍民,都會在馬將軍的帶領下,到處去除草,防止城牆受到破壞。
這些年渭城落在草原人的手裡,草原人自然不在乎城牆被破壞,數年時間,那些野草重新活了過來,似乎在嘲笑當年唐人徒勞的工作。
城裡的血水已經被黃沙漸漸吸乾,到處都是草原蠻人的屍體和垮塌的建築,負責後勤的唐軍正在打掃戰場,沒有人注意到寧缺。
他走過這座舊城,看著那些熟悉的街道和建築,想起那些熟悉的人與事,彷彿還能聞到當年的酒味和燒雞味道,他沒有進酒館,也沒有進馬將軍的宅子,什麼地方都沒有進,因為他知道那些地方早就已經沒有舊人。
城偏處溪溝旁的小院還在,那是他和桑桑的小院。
小院牆上有柄獵刀探出半截腰身,是他當年沒有取走的傢伙,他看了眼那把獵刀,沉默了會兒,推門走進房間,看著那些草原人留下的寢具,有些厭憎地皺了皺眉頭,把那些東西全部扔到院裡的地上,準備稍後燒掉。
他找到那把竹躺椅,搬到坪間,躺下,然後閉上眼睛。
明媚的陽光隔著眼皮刺著他的眼,感覺有些酸,於是他把眼睛閉的更緊了些,就這樣沉默地躺著躺著,直至快要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著這座熟悉的、生活了很多年的小院,像當年那樣把手伸到空中。
很遺憾,沒有茶壺遞過來。
就像現在他仰起臉,也不會有方熱乎乎的溼毛巾搭上來,他說熱,不會再有雙冰冰的、白白的小腳揣進懷裡,他說餓,也不會再有碗煎蛋面。
渭城還在,酒館還在,小院還在,土炕還在,炕對面的那口箱子還在,院牆還在,藏在牆裡的獵刀還在,銀票也還在他的懷裡。
只是人在不了,所有的人都不在了,她也不在這裡。
寧缺躺在竹躺椅上,看著湛藍的天空,想著很多事情。
當年離開渭城之前,他對馬將軍說:你不要老、不要死,等我孝敬,離開渭城的時候,他對全城的老少爺們兒說,如果此去混不出人樣兒,他就不回來了,現在他已經混到了這個世界最巔峰的位置,終於有臉回來了,卻晚了。
金帳王庭和唐國之間的這場戰爭,註定將會改寫整個人間的局勢,但對他來說這場戰爭其實是另一件事情,與天下無關,只與渭城有關。
他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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