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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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翱有了灰銀作伴，無憂無慮，不知光陰飛逝。不知不覺間又過去了一年，灰銀變大了不少，從原來只有手掌般大小，逐漸變成一隻高及嵐翱膝蓋的灰狼。顧盼間，灰銀已經有了狼的威勢，山谷裡面的小動物無不怕它。嵐翱一直擔心它本性難移，會忍不住找一兩隻動物來打一下牙祭，想想當日那些松鼠、白兔對灰銀畏懼的樣子，恐怕灰銀只要隨便叫一聲，就有大把動物送上門供它享用。

幸好這件事始終沒有發生，灰銀頗聽嵐翱的話，一直以野果為食。每次嵐翱去摘果，灰銀肯定會跟著去。嵐翱爬上了樹，灰銀就在樹下蹲著。嵐翱看著樹下的灰銀，忍不住會扔幾個野果下去，這時的灰銀就會一躍而起，輕輕鬆鬆地咬住果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灰銀身上一直隱隱有一層銀光，如果不細心察看，是發現不來的。這層銀光會不斷變化，夜晚的時候會比白天亮，月圓的時候比月缺的時候明顯。月圓之夜，是灰銀身上銀光最亮的時候，這時如果普通人看到，一定會大吃一驚。不過，灰銀身上不合常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嵐翱反而不以為意。

冬季，山谷山風呼嘯，大雪瀰漫。小嵐翱捧著一大堆樹枝，回到小屋。老人正在盤膝靜思，見到他回來，睜開眼睛，道：“翱兒過來，為師有重要的話對你說。”

小嵐翱依言走到老人身前，學老人那樣，盤膝坐下。

老人正容道：“翱兒，你知道為師為何百年以來，忍居深山，不問世事，一心修道？”

小嵐翱搖搖頭，道：“師父，翱兒不知道。”

老人抬起頭，似乎在回憶什麼，緩緩道：“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在離這不遠的一個小村莊裡面，有一個孩子。他的父母早亡，由奶奶撫養大。奶奶年紀越來越大，行動越來越遲緩。那孩子知道，奶奶遲早會離他而去。終於有一天，奶奶躺在床上，再也不醒來。那孩子哭了很久，自己也生了一場大病，他感到很恐懼，總覺得自己會很快像奶奶那樣死去。恰好此時村裡來了一個行醫的老人家，雖然頭髮都白了，卻健步如飛，身手絲毫不亞於年輕人。村裡人請他救這個孩子一命，這老人家醫術精深，很快就治好了孩子。孩子病癒後，見救他一命的醫者雖然年紀很大，卻絲毫沒有老人之態，很是好奇， 便向那位老人家請教。老人家告訴他，這是他修煉一種功法的結果。孩子聽了，想到自己孤苦伶仃，這一次的遭遇，更也讓他知道人總會老，總會病，總會死去的。於是他問這老人家，這種功法能不能讓人不老不病不死呢？老人家告訴他，不死是不太可能的，但讓修煉者百病不侵，身手靈活，延年益壽，這套功法還是可以做到的。於是，這孩子懇求這老人家收他為徒，學習那門功法。老人家可憐他是一個孤兒，遂收了他做徒弟。那孩子習得功法後，離群獨居，潛心修煉，渴望能擺脫生老病死，世間的無常。可惜，到現在，還是無法成功。”

嵐翱恍然道：“師父，那孩子就是你？”

老人微微頷首，道：“那是一百多年前的往事了，現在回憶，卻還是像昨天的事情一般。唉，翱兒，我要去了。”

“師父，”小嵐翱詫異地問道：“這種天氣，你要到哪裡去？”

“我已經是行將就木的人了，還能到哪裡去？”

“師父——”

“佛所謂涅磐，道所謂沖虛羽化。”老人淡然一笑，“孔子之學是治世之學，還是他說的是，也就是‘死’字罷了。”

小嵐翱手中捧著的樹枝“嘩啦”地落在石板地下。他怔怔地望著師父——這位養大他的人，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老人目視嵐翱，道：“你跪到這裡，聽我說。生死之道，難以超脫。我活了一百五十多歲，也沒有好悲傷的。我平生最大的遺憾，就是無法超越生老病死，也無法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