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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白的影子,上臺階,丁漢白的影子消失了,丁漢白本人也毫無停頓地走開。
他還抱著對方那件外套,打算洗乾淨再還。
紀慎語沒有關門,坐在桌前聽動靜。聽丁漢白跑去洗澡,又聽丁漢白洗完跑回來。他掐著時間出去,擋住對方的去路。
丁漢白渾身冒熱乎氣,潮溼又清新。想起紀慎語晃腳丫子甩他一身水,於是湊近模仿姜廷恩家的老黃,來回甩著頭,水珠四迸。
甩完頭暈,他皺眉問:“擋著路幹嗎?”
紀慎語說:“師哥,你為什麼替我被黑鍋?是我想學車才——”
丁漢白打斷:“那也得我讓你學啊,左右都會罵我,少罵一個是一個。”
紀慎語看著丁漢白,他想,丁漢白對他屬於“少罵一個是一個”?難道不是“不能只罵我一個”?
丁漢白被這人盯得發汗:“你還有沒有事兒?困了。”
他連回答都等不及,繞過紀慎語回房間,走得太急甚至撞到對方的肩膀。倘若思緒凝成一團,那輕輕一撞,加上到臥室的幾步距離,就散了。
丁漢白已經躺上床,散開的思緒七零八落,這一片是紀慎語注視他的眼神,那一片是紀慎語自說笨蛋,四處飄散,很難拼合。
不光是散了,更是亂了。
丁漢白閉眼,伸手關燈,卻觸碰著燈罩邊緣的流蘇沒有離開,那穗子弄得他指尖發癢,帶電流似的,一直躥一直躥,從指尖躥到心尖。
他霍然而起,估計自己得了什麼病,含一片花旗參才沉沉睡去。
紀慎語洗完澡回來望向隔壁,早已透黑無光。他今天情緒起伏頗大,此刻疲倦至極,但仍吊著精神拎起鋁皮壺灌水,要澆一澆開始打蔫兒的玫瑰。
吃水不忘挖井人,澆花自然要想起栽花人,於是又忍不住朝臥室望。
那麼黑,丁漢白在做什麼夢?他想。
一夜清靜,丁漢白根本沒做夢,天亮後才斷斷續續夢見一點影像,朦朧的,說不清道不明,西洋鍾報時也沒能將他叫醒。
他一貫能睡,太陽高照才起是常事。
只是西洋鐘不夠激烈,五分鐘後來了大活人。丁漢白卷被沉浸於莊生曉夢之中,驀然左耳一痛,結著厚繭的大手揪著他、擰著他,痛得他雙眼大睜。
“爸?”
丁延壽說:“還敢睡懶覺,滾起來去給我修車!”
丁漢白扒著床沿嗟嘆,半合住眼負隅反抗,折騰一番還是屈服於丁延壽的鐵拳之下。他只好換衣服出門,早飯都不給吃,啟動破車時肚子跟著一起叫。
車扔進修理廠,丁漢白絕不多待,那裡面汽油柴油味兒難聞,機器零件又髒汙,向來是付完錢就撤。但他不準備回家,回去要被姜漱柳嘮叨,也不去玉銷記,碰見丁延壽的話等於撞在槍口上。
打輛車,直奔世貿百貨。
損失一件外套,他得再買件新的。
而家裡,紀慎語已經醒來,睡飽後懶在床上不想動,回味昨天滑稽抑或驚險的種種,慢慢露出笑。臉一側,晃見椅背上搭的外套,不懶了,利索地骨碌起來。
就一件不值當用洗衣機,紀慎語坐在水盆前搓洗,洗乾淨掛起來,等晾好後完璧歸趙。
可惜完璧的主人已經穿上新衣服,試穿時將薄外套向後一披,伸胳膊牽動到後背肌肉,那痛意綿密悠長。他反手摸,摸到一片腫起的肌膚。
昨天撞那一下有些厲害,背上沒什麼肉都腫了,丁漢白好心疼自己,掏錢包又買了件襯衫。
他獨自快活,從百貨離開又去和平廣場附近的文化街。說是文化街,其實是另一處古玩市場,因為規模最大,外來遊客最多,被文物局聯合市政府規劃一番,美其名曰文化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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