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唐魯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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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唐魯爭立

王允成說唐王朱聿鍵是賢王，在某種程度上這話沒錯，但也絕非事實。

對這一點，路振飛有著很清醒的認識。

路振飛在漕運總督、淮揚巡撫任上的時候，對高牆內的朱聿鍵有恩，朱聿鍵登基後，授他為都察院左都御史，下詔特諭尋訪，“能訪致者賞千金，與五品京官”。

路振飛得信後，星夜趕往福建，半路上又被任命為太子太保、吏部尚書兼兵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抵達福京（福州）後立即入閣辦事，並設御宴招待，宴席一直進行到半夜，朱聿鍵親自撤燭送歸，並解下腰間的玉帶相賜，可謂是聖眷優隆。

但是兩人的蜜月期很快就結束了，原因是路振飛太過耿直，揭了朱聿鍵的短。

朱聿鍵一心恢復，跟崇禎帝一樣自命不凡，常常求全責備，急於求成，為此，路振飛進言說：“陛下說群臣不改因循，必致敗亡；臣卻認為，陛下不改操切，也未必就能中興。陛下有愛民之心，卻未見愛民之政；有聽言之明，卻未有聽言之效。喜怒輕發，號令屢更。見群臣庸下而過於督責，因博鑑史書而務求明備，凡陛下所長，皆臣所憂也。”

哪個皇帝能聽得了這種話？朱聿鍵沒像崇禎對待輔臣那樣，找個理由把路振飛殺了，已經算是比崇禎“賢”了，再加上路振飛是真有本事的人，為政只求實效，不務虛華，不是黃道周那樣的嘴把式，因而與時議多有不合，很快就靠邊站了，他自知無所作為，三疏辭官，卻又不被批准，結果只能被掛起來，成了隆武朝的吉祥物。

要說“聽言之明”，魯監國朱以海也有，魯監國政權的兵部職方司主事張岱評價說：“從來求賢若渴，納諫如流，是帝王的美德，但是魯王卻反受此二者之病。魯王見一人，則倚為心膂；聞一言，則信若蓍龜，實意虛心，人人向用。可是轉過頭來則又不然，見後人則前人棄若弁髦，聞後言則前言視為冰炭，及至後來，有多人而卒不得一人之用。魯王之智，不如一個聽風使舵的船伕，怎麼能與之共圖大事呢？”

所以朱聿鍵、朱以海這叔侄倆的執政能力其實是五十步和百步的關係，沒什麼本質不同，最大的區別大概是朱以海對權力沒有太大的慾望，而朱聿鍵對聲色犬馬沒什麼追求。

所以，當朱以海在紹興監國的訊息傳到福京（福州）後，更在意權力的隆武帝朱聿鍵立即就派了兵科給事中劉中藻為使者，前往紹興頒詔，宣示自己的正統地位。

九月初十，劉中藻到了紹興，一說明來意，就在魯監國的大臣中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承不承認朱聿鍵的正統地位呢？這是個難題。

要說血脈，唐王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二十三子朱桱一系，魯王則是第十子朱檀一系，兩家離得一樣遠。

要說長幼，朱聿鍵是崇禎帝的爺爺輩，朱以海則是叔叔輩，都有怎麼在太廟裡擺牌位的麻煩，能解決一個也就能解決另一個，其實也是半斤八兩。

至於賢德，那是人嘴兩張皮的事，怎麼說都有理。

唯一能拿得上臺面的，只有以國事為重，先到先得，接受現實，誰也別爭，誰也別搶。

大學士朱大典便是這個意見，率先說道：“聖子神孫，總為祖宗疆土。如今隆武既然已經得正大統，自難改易；像我們浙東這樣的監國，猶可降心以相從。”

朱大典雖然是個大貪官，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卻能不貪戀權勢，實屬難能可貴，與之相比，督師大學士張國維卻捨不得擁立之功、首輔之位，反對道：“國當大變，凡為高皇帝子孫，皆當同心勠力，共圖興復，成功之後，入關者王，方是正理，此時便分上下，未免言之過早。而且，監國正當人心渙散之日，鳩集為勞，一旦南拜正朔，鞭長不及，悔莫可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