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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韞其實不算恨自己的阿爹,也從未強求他對著阿孃的牌位孤守一生。
只是阿孃死於隰城之亂後的數年,他都表現的太過深情,甚而曾立下永不再續的誓言,那樣情真意切的模樣,讓年幼的他也為之動容。
所以在方氏攜著子女入了裴府後,憶起他從前故作姿態的種種,齊韞幾欲作嘔。
那位稍大的幼子彼時已有八歲,小的尚在襁褓。
一直在心中被仰作英豪的男人,那刻在他的心中瞬間矮小,變得虛偽又薄情。
不苟言笑的阿爹會耐心地陪幼子射箭練弓,抱著幼女蹣跚學步,與方氏滿目柔情。
唯獨在他不慎落下馬時,他命人捉來那隻狸奴,怒道:「全是因這畜牲,使你一心只知玩樂,連疋馬都御不住了!」
齊韞跪在廳堂外許久,直到瓦簷再也兜不住厚實的雪,撲簌簌落到跟前,臏骨像是跟著不堪重負,在冰冷的雪水中針扎般叫囂著疼了起來。
方氏冒著雪過來勸裴青雲,幼弟哭著向他求情,都沒能讓他心軟半分。
他命人拉開他們,往雪中扔了件物甚,道:「殺了它,我便還讓你進演武場。」
齊韞垂下凍僵的眼皮,風雪中混沌的頭腦讓他看了半晌才看清。
一把匕首。
不知是不是冷得太過麻木,齊韞內心竟異常平靜,瑟縮在懷中的狸奴幾乎快要沒有聲息,他問:「一定要這樣麼,父親。」
一定要對他這樣無情麼。連他身邊僅存的依伴也要趕盡殺絕。
廳堂內燈火透徹,沒有回話,他卻什麼都明瞭了。
少年伸出布滿凍瘡的手,握住那把沾雪的匕首,懷中的絨團滾入雪中,幾乎與雪共存。
下一刻,手起刀落,膝下的雪盡數染透。
此刻,瀟瀟雨歇,柔軟的日光遮掩探出,鋪在青年噙著諷笑的眉眼,他薄唇張合,吐出的話頗顯無情:「小娘子,乏善可陳的不是你,也非這狸奴,是我啊。」
沈懷珠愣愣說不出話。她只聽聞裴青雲在髮妻逝去多年後迎娶一妾室入門,兩人早早育有子嗣,恩愛非常,入府後亦家宅和睦,未有爭端……
現今才後知後覺,這其中全然沒有齊韞的身影。
而他也是因此心冷,才選擇捨去父姓,隨母姓的嗎?
齊韞早已在她怔愣間舉步到了書案前,提筆揮毫,力透紙背,書盡前幾日少女所說的——南有嘉魚,烝然汕汕。
猝然懷中一軟,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被塞了過來,少女吟吟笑問:「阿善可愛嗎?」
齊韞握著筆的手微頓,一滴毫墨融進羅紋宣中,有一剎那竟不知她在問阿善,還是阿汕。
他下意識伸掌拖住狸奴,回問:「捨得讓它喚這名兒了?」
少女撇撇嘴,「看在威風凜凜的齊小將軍的份上,我勉強同意了。」
齊韞擱下筆,溫笑出聲:「那我替阿善,謝過阿汕。」
沈懷珠從這裡滿牆的書中抽出一疊話本,在齊韞闡釋皆是前主人留下的,與他無關時,老神在在道:「既然齊小將軍這樣說,那我便信罷。」
齊韞氣笑,差一點把這些不入流的閒書全給繳了。
這之後沈懷珠常過來,齊韞大多坐在案前處理公務,她就從裡面挑本閤眼的話本子,歪在一旁的軟榻上翻著看,再無事了便逗逗貓,乏了就眯一會兒。
冬日素來不取暖的齊小將軍,在書房置了炭盆,軟榻也比往常厚了許多,榻上總亂糟糟堆著些蜜餞果子。
兩人其實各忙各的,不大交談,但卻說不出的相宜。
綠凝見他們日漸親密,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常拉著泉章讓他躲遠一些,別老往主子們跟前湊。
對此事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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