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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懊惱,但是他並不會修理顯示器,黑貓在櫃檯上拱他的手。老者沉思片刻:我想,或許倉庫裡還有一些備用機器,很久之前我曾經見這裡的上一任老闆使用過。
倉庫裡確實還放著另一臺備用機組,然而連全息功能都沒有,是那種電影誕生的頭兩百年使用的數字放映機。不,甚至連那個都算不上。他看著落滿灰塵的燈箱,這要怎麼用?
老者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撥動了一下輸片裝置上的齒輪,道:這是膠片放映機,應該是電影放映最早的形態。
對方解開袖釦,將襯衫挽到手肘,從亂七八糟的雜物中挑出一盤膠片,放入供片盒中。一束銀光亮起,打在落了灰的白牆上。
膠片老電影就是有這種魔力,銀幕前永遠有一排無形的觀眾席,當黑白畫面出現的剎那,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坐在了地板上。
第一個夜晚,他們看的是《卡薩布蘭卡》。
20世紀二戰爆發時,大量歐洲人選擇逃往美洲大陸,法屬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成為從走歐洲前往美洲的重要關卡,但只有少數幸運兒才能拿到通往美國的簽證。
在這座絕望與希望交織的城市裡,男主人公開了一家酒館,他有一顆破碎的心、一個忠誠的黑人樂手和夜夜爆滿的賭客們,偷渡客用鑽石兌換船票,謀殺犯被槍擊,女人在鋼琴旁看著故友,請他再彈一首舊日的歌。
「play it once, safor old tis』 sake」
電影結束的時候,老者對他說:1982年時有一位歌手為這部電影寫了一首同名歌,旋律很迷人。
他找來聽了很多遍,幾日後老者再度前來,目光相觸時他們都笑了。我自己帶了一盤膠片。老者從紙袋中拿出一隻銀色盒子。我想,我們可以一起看。
這次畫面變成了彩色,《蒂凡尼的早餐》,奧黛麗赫本扮演一位交際花,穿著那條著名的小黑裙在街道上徘徊。清晨來臨的時候,她會坐計程車到蒂凡尼,在珠寶櫥窗前吃早餐。
我喜歡那輛明黃色的計程車。電影結束的時候,他說。
那輛紐約隨處可見的計程車,搭載著男女主人公穿過第五大道,彷彿一直能開到天涯海角。
事實證明,天涯海角並沒有那麼遙遠,夜幕在投影與銀光中流逝,他們一同漫遊在《紅磨坊》中五光十色的蒙馬特高地,在蓋茨比的爵士派對上開懷暢飲,在《戲夢巴黎》的艾菲爾鐵塔下參觀學生運動,在太平洋上仰望2001天空漫遊時的星空,末日來臨時海嘯掀翻巨輪,他們跑進巖洞,詩社的學生們正在討論自由與死,他們加入進去,在篝火中念起一首惠特曼的詩。
第不知多少個夜晚,電影結束的時候,他終於向老者問出那個問題:您為什麼要救我?
藏在影院養傷的七天裡,他常常聞到前排傳來榆木髮油和雪茄的氣味,當電影熄滅之後,他總能在尚有餘溫的座位上發現一些遺落物,一開始是食品,後來是傷藥。
老者笑了。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問。他說著露出一個有些狡黠的眼神,那一瞬間他變得年輕了——年輕的生意人,西裝革履地遊走在各個層區,巨大的利益也伴隨著巨大的危險。
第一次走投無路的時候,我也是逃進了一家電影院。
那之後我就養成了看電影的習慣,雖然已經退休了,但年輕時的愛好保留了下來。老者嗓音溫和,帶著些許笑意。所以,第一次察覺到你藏在最後一排的時候我就在想,每個人不正是一首詩麼?總會有巧合般的韻律在同樣的地點出現。
您做的是什麼生意?
老者看著他,很包容地笑了笑,念出一個代號。
那是一個很久遠的名字。陳舊,但熠熠生輝。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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