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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矮山上幾株蒼蒼，唯獨雪松綠意依舊，松枝上的殘雪映得更翠。

段夫子心滿意足。

&ldo;少淮，你替我來辦身後事罷。&rdo;夫子道，&ldo;叨擾徐兄這麼多年，最後這點瑣碎事，就莫再叨擾他了。&rdo;

裴少淮緊緊握著夫子的手，眼中的淚止不住地往外流，點了點頭。

&ldo;傻孩子，莫哭。&rdo;夫子已無力為他拭去淚水，只能繼續吩咐後事，段夫子道，&ldo;世人皆道，人死之後，理應回歸原點，回到他出生的地方，我亦不能免俗。&rdo;

裴少淮知曉，段夫子想回的不是故里，遂靜靜聽著。

&ldo;我說的不是故里，自我殘廢無用以後，我與段家莊便毫無瓜葛了，我不願為了入鄉冢，而使他們能拿著我的靈位，向你們邀功請賞。&rdo;

&ldo;為師的原點，在白鹿洞書院的後山上，那裡才是我這身殘軀出生的地方。&rdo;

&ldo;那年，若非徐兄夜裡登山相救，我早該魂斷西天了，又豈會有後來的這一番精彩境遇?&rdo;

&ldo;所以，將我埋在那裡罷，不必有碑，不必有名，不必有香火。&rdo;

裴少淮亂得手足無措，滿臉淚痕再無平日的半分穩重，他帶著哭腔應道：&ldo;好，皆如夫子所願。&rdo;

至少夫子說，他後頭的這番境遇是精彩的。

交代完後事，夫子最後再看了一眼山上的雪松，不捨道：&ldo;少淮，回去罷，我……有些困了。&rdo;

裴少淮醒過神來，再不敢慌亂。

他用大氅裹住夫子，將夫子從輪椅上抱起，緊緊抱在懷中，步子穩而快地往回走，一路不停地說著：&ldo;夫子，我們就快到家了……&rdo;

獨留磨得光滑的輪椅，空對著雪地、晴空與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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