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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路科考，到進入國子監，再到畢業為官，這一路，裴秉元的情緒敏感而複雜。

裴少淮已經開始讀書，邁出了科考的第一步，他理解父親‐‐年已四十，不惑之年，多年來，一直看著身邊人在前面領跑，如今終於到他開跑了，豈能忍得住不放手一搏?

爭的就是這口氣。

至於妻兒老小，興許是他心頭的羈絆，但並攔不住他。

對於這樣的父親，裴少淮並不好評價甚麼，可以誇讚他有上進心，撲得下身子去吃苦，也可以怨他&ldo;甩手掌櫃&rdo;，拋開家室，管顧不到。在這世道里，興許裴秉元這樣的，才是常態。

……

夜裡，裴秉元回到林氏房裡。

他見妻子只顧著替他掇拾明日要穿的學服，不聲不響，主動道：&ldo;世珍，你若是怨我，想哭便哭出來罷，總比悶在心裡不同我說話好。&rdo;

林氏頓住了，手裡的衣裳落到地上，下一瞬，再也繃不住，撲在丈夫懷裡，靠在他肩上嗚嗚哭出聲來。

&ldo;這些年，你把這個家料理得這麼好，產業生意撐起來了，英兒懂事，淮兒聰慧，都是你的功勞。&rdo;裴秉元輕拍林氏後背，哄道，&ldo;往後幾年，又要辛苦你一個人操勞了，都是為夫自私，不能陪伴在你身邊。&rdo;

玉沖縣那樣荒涼之地，裴秉元豈忍心把妻兒帶上，叫他們一起受苦。

林氏推了一把裴秉元，嗔道：&ldo;我哪是為了這個。&rdo;

又道：&ldo;官人身子單薄，去了那樣的地方，身邊沒個貼心照料的，豈能叫我不擔憂不牽掛?我怕的，是你太過辛勞。&rdo;

&ldo;我省的夫人關心我。&rdo;裴秉元道，&ldo;我想好了，等到要去的時候，希望夫人松鬆口，把老週一家讓我帶著，他同他的三個兒子，都是能幹事的，我用著能少操心。&rdo;

林氏既哭著，又被裴秉元逗笑了，真是哭笑不得，道：&ldo;官人少在這裡編排我，說得我是個母夜叉，甚麼事都要管著你一樣……你是這個家的爺們兒，還不是你想帶誰就帶誰走，我哪管得住你。&rdo;

林氏心裡雖還是堵得慌，但裴秉元的態度，算是給了她些許安慰。

二人調蜜了好一會兒。

林氏嗤道：&ldo;早知曉官人這一把年紀了，還要出去到處闖蕩，是個這麼不消停的，我就……&rdo;

&ldo;夫人就如何?&rdo;

&ldo;我就不嫁與你了。&rdo;

&ldo;那為夫自然是不肯的……再說，為夫怎就一把年紀了?&rdo;裴秉元果真不消停、不安分起來。

……

裴秉元選擇外派官職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只等幾個月後，國子監畢業，朝廷下旨，他便會奔赴玉沖縣任職。

……

下個月十九是段夫子的五十生辰，徐家準備替他操辦一場，淮哥兒、津哥兒作為夫子的學生，自然要備上一份禮。

這日散學後，回府路上，裴少淮提醒弟弟道：&ldo;下個月夫子的生辰，津弟莫忘了。&rdo;

&ldo;嗯嗯，我打算去玉鋪子看看是否有合適的物件，或是找人雕磨一個。&rdo;津哥兒應道，又問，&ldo;大兄打算送些甚麼，想好了嗎?&rdo;

這反叫裴少淮為難了，他如實道：&ldo;你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