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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裴少淮缺了些心狠手辣。

&ldo;一個身陷囹圄的人，什麼都做不了，一個魂斷刀下的人，更是什麼都說不了。&rdo;裴珏道，&ldo;沒有什麼事比保命更重要，活著的人，才能成事。&rdo;

&ldo;裴尚書的&l;成事&r;是自己一個人的&l;成事&r;，我的&l;成事&r;，是千萬人繼而往矣，只要最後有一個人成了，都算成事。&rdo;

&ldo;裴少淮，你太過猖狂，也太過自大了。&rdo;裴珏評價道，&ldo;為臣子就當有為臣子的覺悟。&rdo;

裴少淮鎖在架子上，居於高，裴珏坐在案前，微微仰著頭。

裴少淮問道：&ldo;何為君，何為臣?何為臣子之心?&rdo;

裴珏自知身為&ldo;黑刀&rdo;，是以被天子所重用，他道：&ldo;臣子為帝王手中的利刃，生鐵所制，不應有心……沒有臣子之心，誰強誰便是吾君。&rdo;

裴少淮輕蔑笑笑，又問：&ldo;倘若敵殺你親友，誅你族人，困天下百姓於愚昧當中，以萬家之苦難成一家之尊貴，裴尚書也能認所謂強者為君嗎?……裴尚書做不到的。&rdo;

&ldo;與死於屈辱相比，我更願死於猖狂。&rdo;裴少淮道。

裴珏無言以對，他確實做不到。

硯臺裡的墨已經幹了一半，裴珏終於執筆蘸墨，開始他的所謂審訊，問：&ldo;可有什麼要向皇上交代的?&rdo;

&ldo;臣無罪。&rdo;

裴珏沒有繼續問下去，長長一卷白紙上，亦只寫了&ldo;臣無罪&rdo;三個字，道：&ldo;那便畫押罷。&rdo;

當裴珏親自拿著朱顏與審訊文書來到裴少淮身前，把著裴少淮的拇指摁下手印，那一晃神間，他敏銳發現裴少淮的手光潔無傷。

裴珏陡一下側首望向裴少淮。

白捱了一頓打，還是露餡了，裴珏的眼神太尖了，裴少淮心想。他只能笑笑掩飾，道：&ldo;侄孫沒輸，對不對?辛苦叔祖父過來一趟了。&rdo;

第242章

裴珏是何等精明之人，聽著裴少淮有些賣乖的話語，幾息之間便把整個局猜出了五六分。

他冷哼一聲，道：&ldo;運氣罷了。&rdo;

&ldo;叔祖父覺得是先有好運氣再押注，還是押對了注才帶來的好運氣?&rdo;

&ldo;你最好一直都押對。&rdo;言罷，裴珏摺好審訊書，離開天牢，準備入宮復命。

裴少淮在刑架上，看著裴珏向獄門走去，身影越拉越長，有些遺憾又有些慶幸‐‐

遺憾百密一疏，在老狐狸面前露出了破綻，慶幸發現破綻的是裴珏。

誰說黑刀無心?人握久了，冷刃也會生溫。

……

裴珏向皇帝復命後，從宮中出來，乘坐馬車返回臨時安頓的宅子。

出了正陽門後，進入一條繁華的大街。

今年是考秋闈之年，如今已入夏，有不少學子早早來了京都，在城內住下安心備考，街上常有學子往來的身影。

途徑一段高閣瓦舍時，絲竹揚清音，歌姬婉轉綿長在吟唱，短短几句的小令譜了曲，一闕唱罷再復吟。

詞詞句句聲色窈麗，唱的不是花前月下長相思，而是山水雲樓。

都是一些雲間詞。

裴珏年歲已大，且不是那貪色享樂之人，但他也知曉，往日青樓裡多唱的是纏綿悱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