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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廷衙門，夜裡並無人看守。

&ldo;裴大人，我可以進來嗎&rdo;

裴少淮快快將他請進房，關上了房門。

吳見輕解下黑色斗篷，裡頭穿著一身不太合體的官服，上頭紋著欽天監專用的八卦紋路。吳見輕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太過清瘦，讓這身官服顯得臃腫。

吳見輕露出全臉，裴少淮見後，驚詫又有些心疼，上元節那個雙眼清亮的少年郎，如今變得臉色煞白，眼中滋紅，彷彿身子已經疲憊不堪卻一直硬挺著。

再沒了那份眼眸清亮。

熱茶端來，吳見輕沒喝，直說道：&ldo;祖父發病的前一日，在欽天監裡擺好了觀星陣，準備推測接下來的星象，今夜，星象推測出來了。&rdo;

語氣有些生硬，但裴少淮聽得出，吳見輕善意多於敵意。這份敵意，也許是因為吳見輕猜出了祖父死得蹊蹺罷。

裴少淮很平靜，溫聲問道：&ldo;星象不祥，對嗎&rdo;

&ldo;你不害怕&rdo;

裴少淮搖搖頭，道：&ldo;能讓大慶昌盛的，是人，不是天象。能禍亂眾生的，也是人，不是天象。&rdo;

聽聞這句似曾相識的話語，吳見輕眼神躲了躲，掩住淚光，半晌，他才繼續道：&ldo;預測出來的……是&l;熒惑守心&r;。&rdo;語氣加重了幾分。

這是自古以來最兇的天象。

火星紅亮，熒熒似火，稱之為&ldo;熒&rdo;;其位置捉摸不定，時而往東，時而往西，稱之為&ldo;惑&rdo;。二者結合，火星便有了&ldo;熒惑星&rdo;的稱謂。

東方蒼龍有七宿，其中第五宿為心宿，由三顆星辰組成，也稱&ldo;蒼龍之心&rdo;，代表的是當朝天子。

當位置捉摸不定的熒惑星，突然跑到心宿裡，且滯留許久，遲遲不離去，此星象便稱為&ldo;熒惑守心&rdo;。這個時候，&ldo;熒惑星&rdo;代表的是災星。

《宋書》曰，太康八年熒惑守心，次年，武帝薨。光熙元年九月熒惑守心，十一月惠帝崩。《漢紀》曰，永初元年熒惑守心，京都飢，人相食……或真或假的史記、星書裡，這樣的記載很多。

只要遇到熒惑守心，必定君死民亂。那些不據事實的稗官野史，則又寫得更誇張一些。

自此後，熒惑守心便成了預示天子命運和統治的大凶之兆，什麼&ldo;朝廷易政，天子易位&rdo;、&ldo;大臣為變，謀其主，諸侯接起&rdo;、&ldo;天下大寒大旱，歲饑民困&rdo;……皆與熒惑守心相關。

不僅天子害怕熒惑守心，百姓也害怕。

後世早已證明，熒惑守心只是尋常的天文星象罷了。但裴少淮不得不承認，說是妖言惑眾也好，說是迷信無知也罷，這些所謂&ldo;天象&rdo;、&ldo;凶兆&rdo;本就是古人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是挑動世人神經的信仰。

在識字者十不足一的世道里，空口白牙去跟世人解釋，星象是假的，凶兆也是假的，必不可能實現。

更不可能打敗對家。

這個所謂&ldo;預測&rdo;，很可能就是對家設計出來的，畢竟熒惑守心還沒有真正出現。

所以裴少淮神情依舊平靜，他拍拍吳見輕的肩膀，說道：&ldo;我已收到你的提醒，至於星象，你如實上稟便好。&rdo;

&ldo;星象所指奸臣是你，你不害怕&rdo;吳見輕又問了一遍。

&ldo;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