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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陡然睜眼，雙眉一挑，勃然大怒，抓起案上的茶盞準備往底下砸去，可茶盞熟悉的手感讓他略一停滯。

皇帝手中抓著的，正是裴少淮回京送給他的那個白瓷茶盞。

乾清宮大火那日，宮人們從御書房搶救出少許物件來，其中便包含這個茶盞。

皇帝只是略微一猶豫，很快又恢復了暴怒，茶盞從他手中摔出，滿地瓷片，一片水漬。

&ldo;皇上息怒，皇上饒命……&rdo;大總管不停磕頭道。

&ldo;出去!&rdo;

大總管還沒退到側門，又聞：&ldo;回來。&rdo;

皇帝閉眼命道：&ldo;去把蕭瑾給朕換回來。&rdo;

第239章

大總管聽到&ldo;退下&rdo;如得大赦，速速退出御書房前去請蕭瑾。

伺候天子這活聽著風光，卻不是誰都能做得好的。

皇帝貶蕭瑾當守門太監，是因為當時在氣頭上，不是真的怨蕭瑾，如今氣消了，自然就把蕭瑾召回來了。

不多時，蕭瑾穿著一身尋常的素色太監服進來，看見一地碎瓷片，他不敢踩在其上，小心翼翼繞開，跪下道：&ldo;陛下，老奴回來了。&rdo;

皇帝鼻腔&ldo;嗯&rdo;了一聲，靠在椅上閉目養神。

蕭瑾開始做事，他先是找來一塊潔淨的白綢，把地上的碎瓷一片一片撿起來包好，拿到偏殿裡放好，並不敢丟棄。

又為御書房點了薰香，取來皇帝從前用的那套青花鬥彩花鳥紋茶盞，為皇帝斟茶。御案上，茶盞裡，熱水沖入茶葉翻滾，漸漸舒展、沉於杯底，隨之一股茶香飄出，皇帝的愁態終於舒緩了些許。

&ldo;陛下，張閣老年歲大了，跪了大半日也勞累了，是不是派人送回府上?&rdo;

蕭瑾看得出皇帝惱怒張令義吟誦&ldo;狡兔死&rdo;，但又不想處罰他。

皇帝終於睜開了眼，頷首道：&ldo;令他在府上好好養身子，一個月不得入宮。&rdo;

蕭瑾候聽著。

沉思了半晌，皇帝接著道：&ldo;餘下人若是還不肯離去，便讓胡祁去料理。&rdo;

&ldo;老奴遵旨。&rdo;

等一切料理好，蕭瑾回到御書房，外頭安靜了，這殿裡頭卻愈發昏暗了，蕭瑾不得不點燃幾盞燈。

躊躇再三，蕭瑾開口了，可他才說了&ldo;陛下&rdo;兩個字，便被皇帝打斷了，皇帝道：&ldo;你忘了自己為何受罰?&rdo;

&ldo;老奴知罪。&rdo;

&ldo;你可以替張令義求情，那是因為朕無心殺他。&rdo;皇帝言道，&ldo;有些事你不要管……朕能夠說說話的人，不多了。&rdo;語氣只帶著些惋惜，沒有一絲猶豫。

&ldo;是老奴多嘴多舌。&rdo;

……

皇帝欽定之案，稱之為&ldo;詔獄&rdo;，詔獄犯人關押於南鎮撫司天牢之中。

沉聲嗚嗚低鳴，兩扇一尺厚的木門開啟，上頭雕刻著羅剎瞠目吐舌的圖案，罪臣們往往還未踏進天牢大門，便先被這兩扇門嚇得雙腿發軟。

水火不入，囹圄不透，從外頭往裡看，仿若看一漆黑山洞，只有零星火把亮著，不知裡頭多深多大。

裴少淮上下無鐐無銬，走入了天牢。能如此進入南鎮撫司天牢的，這還是頭一次。

刑部侍郎竟想跟上去，看著裴少淮關入鼠穴一般陰潮的牢房，卻被南鎮撫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