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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說：&ldo;裴家、喬家今年又向朝廷獻了數萬匹棉布，此乃大功勞。&rdo;

裴少淮佯裝沒有注意到書案上堆放的幾卷聖旨，只說道：&ldo;為陛下分憂，臣等不敢居功。&rdo;

水漏報時，夜已深，五局棋後，皇帝終於讓裴少淮回去了。

裴少淮才出了大殿，便聽聞蕭內官碎步追上來，呼著：&ldo;裴大人且等等。&rdo;

轉身一看，見蕭內官提著大盞琉璃燈，走到裴少淮身旁，說道：&ldo;夜深了，陛下命老奴為裴大人掌燈，照一照出宮的路。&rdo;

&ldo;有勞蕭內官。&rdo;

原本提著紙糊燈籠在前頭帶路的小太監退了下去。

蕭內官提著燈盞，琉璃燈罩護著火苗，不懼夜裡風雪，他說道：&ldo;陛下原話說，&l;外頭風雪再大，伯淵出宮的路也不能暗著，你去送送他&r;。&rdo;

&ldo;那書案上的幾卷聖旨，是陛下特地吩咐老奴早早備下的，裴大人怎就沒注意到呢?&rdo;蕭內官惋惜提醒道，又言，&ldo;這天底下，哪有不想要君王賞賜的臣子?&rdo;君王賜，臣子受。

末了，蕭內官補充了一句：&ldo;後邊這幾句，是老奴自己的話。&rdo;

裴少淮借著燈光，踩著新落的雪，一步步走下石階，應道：&ldo;不是臣子不要賞賜，而是君臣的路還遠。&rdo;

又言：&ldo;陛下的這盞燈，比什麼賞賜都好。&rdo;能擋斜風大雪，還能看清歸去的路。

蕭內官把裴少淮送出宮，又折回乾清宮，御書房的燈火依舊亮著，他把裴少淮的話回給皇帝。

皇帝讓蕭內官把聖旨拿下去，喃喃自言自語道：&ldo;伯淵只能是伯淵。&rdo;他已不是初初即位，大慶已不是國庫虧空，朝中已不是權臣結黨，伯淵自然也不是鄒閣老。

伯淵所盼的，也不止&ldo;灶下有柴火，釜中有米糧，無飢不受寒&rdo;。

君臣之路還長。

第161章

明君擇賢臣為佐，賢臣擇明君而輔。

那絲緙聖旨在燭下熠熠生輝，裴少淮豈會看不到，他又豈會不明白皇帝的意圖與試探。他故意視若未見，未開口領賞，是不想讓&ldo;臣子輔君&rdo;的關係變成&ldo;臣子奉君&rdo;。

所幸，皇帝最後送了一盞燈出來。

今夜的棋局下得不那麼酣暢淋漓，卻能叫皇帝明白他的心跡，免得猜疑積如冰山，一朝分崩離析。

……

福山後峙，秀出雲煙。

紫禁城屬於玄武之位，自然要靠山而建，以山為龜盾。

中軸線上、紫禁城後，這座渾圓厚實如龜背的山體，稱之為&ldo;萬歲山&rdo;。欽天監的觀星閣就建在萬歲山上，仰可觀望星漢燦爛，俯可一覽皇城燈火。

今日難得晴空，吳監正帶著孫兒登上觀星臺，準備為裴少淮南行占卜。

選在昏日西落，夜幕初降時，觀望東邊星宿初升，擇此時機占卜，即為&ldo;昏見&rdo;。

夜色漸濃，不見月升，吳監正迎風東望，靜待第一顆星辰亮起，一縷星色映入眼眸，吳監正略有些驚詫。他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錯，再次仔細觀望，問孫兒道：&ldo;見輕，方才可是大火商星先亮?&rdo;

那十餘歲的少年，名為吳見輕。他視力更佳，確定道：&ldo;祖父，確是商星先亮。&rdo;

東為青龍，商星位於青龍心房之下，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也稱&ldo;龍星&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