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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相處，皇帝在慢慢熟悉裴少淮，裴少淮亦是如此。

裴少淮心裡輕鬆了不少，他由大到細，由主到次，詳細介紹了船隻的主龍骨、水密隔艙，說了船體破損時當如何處置，艙滿幾成行船最快……介紹到最後，甚至說了隔板間是如何捻縫防水的。

不知是裴少淮身上哪一點吸引到皇帝了，皇帝邊聽邊望向裴少淮，漸露讚許之色。

&ldo;你說得很好，朕今日長見識了。&rdo;皇帝道，又感慨道，&ldo;像愛卿這樣主動躬身實踐歷事的年輕人，不多見。&rdo;

&ldo;聖上過譽。&rdo;裴少淮應道，&ldo;臣以為，天下技藝代代傳承，不只是手上功夫，亦是一門……&rdo;

裴少淮微頓了一下，換了個詞，道：&ldo;亦是一門智慧。&rdo;

結果皇帝笑笑，主動挑破道：&ldo;愛卿是想說亦是一門學問罷?&rdo;

將匠人技藝和聖人學問相提並論，是大不敬，此話便是皇帝講，也要防著被老學究們聽見，不然又是一堆奏摺。

&ldo;你不必應答，朕明白你的意思。&rdo;

言罷，皇帝先一步登上梯子，回到大船甲板上。

大船既成，當論功行賞，兵部和裴秉元的一份大功自然是少不了，皇帝說也要給裴少淮一份賞賜，問：&ldo;朕賜你什麼為好?&rdo;

裴少淮豈能給自己邀功，幸好有張尚書站出來解圍，他笑著同皇帝道：&ldo;稟聖上，咱們小裴大人馬上就要成親了，不若賜他錦服一身，以作嘉賀。&rdo;

裴少淮年紀輕輕已身兼兩職，朝中頗有微言，此時確不能再大賞了，賜一身衣服正正好。

&ldo;善。&rdo;皇帝不假思索道，&ldo;傳朕口諭，賜緋色麒麟袍一身，禮部監辦。&rdo;

&ldo;微臣謝聖上賞賜。&rdo;

……

兩個月後，初秋時候，迎娶婚期在即，朝廷終於送來了趕製好的紅地金繡麒麟紋過肩單袍。

配套還有單頂烏紗帽和纏金革帶。

大婚當日，裴少淮將穿這身衣服前往楊府迎娶楊家小姐。

&ldo;快上身試試。&rdo;林氏歡喜催道。

因是成婚所用，衣製做的是大紅齊肩圓領，大襟一對闊袖，內襯素色白裡，底下繡著五彩的海水石崖。

上衣與尋常的官服補子不同，用金線繡著一頭龍首鹿身金鱗片的麒麟祥瑞，踏雲自身後過肩，前後而繞，麒麟首位於身前，繡紋層層相疊而不亂，紅袍金繡喜氣而不失莊重。

麒麟袍是朝廷第四等賜服，它的前面還有鬥牛袍、飛魚袍和蟒袍，蟒袍只在龍袍之下，是最高階別的紋樣。

裴少淮本是謙謙讀書人，今日穿上麒麟錦服，竟添了幾分英氣‐‐平日裡穿青袍襴衫，皎如玉樹臨風，今日緋色錦服襯他下頜稜角、筆挺身姿，平增冷峻。

他一笑時，爽朗清舉。

&ldo;母親，如何?&rdo;裴少淮問道。

&ldo;好，很好……&rdo;看著跟前的俊朗青年，錦衣加身，成熟了許多，林氏不由想起兒子過往的幕幕，淚水跟著就湧了出來，&ldo;娘親是歡喜哭了……&rdo;

林氏擦擦淚水，笑道：&ldo;娘親想到，明明十數年間養兒不易，偏偏回想起來又彷彿只是一瞬，心裡一感慨淚珠子就掉下來了。&rdo;明明是一點一點看著他長